【本小说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本站页面简洁,无眩杂广告。更多最新全本优秀小说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或直接百度搜索:书本网】【ahuax】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心意》作者:痴娘    【文案】 当孟小心辞去了工作,出国旅行的时候,大家都嘱咐她要小心。 “嗯,好。”她认真地点点头,圆脸一笑就自然旋起了酒窝。 然后……她不小心邂逅了一个心心相印的好男人。 这个男人就算是和你回家了,过平平淡淡的日子,也还会对你一如既往的好。 此文绝对1V1,没有深情男配,没有恶毒女配,宠溺文,结局HE。 作者只是想写一个从头甜到尾温馨甜蜜故事。 O(∩_∩)O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异国奇缘 春风一度 天作之和 搜索关键字:主角:孟小心/余乔意 ┃ 配角: ┃ 其它:      上卷      第1章 楔子      巴塞罗纳El Prat机场登机大厅。      九月的午后,在南欧天气还是很好的,阳光透着大块大块的玻璃窗照进来。直到孟小心觉得刺眼了,去用手挡了,才让她意识到现在所处的不是梦境。      不是梦境,为什么还要遮着眼睛?      “你该有副墨镜。”旁边的男人霍然轻笑,他的目光在那副墨镜后面凝视她。      这是他说得第几次了?      从第一天去沙滩开始,他就一直在说,她应该有副墨镜,她应该有副墨镜……      “墨镜会套不上去的。”孟小心推推自己鼻梁上六百度近视的眼镜,终于表露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她就是这样想的呢,把墨镜套在眼镜上,只怕套不上去呢……      “你该有副隐形眼镜。”男人又笑,柔软的劝慰语调,总是这么容易让人动心。      她的确还没有考虑过戴隐形,不过可以去试试呢。      “那我回去试试。”她抬头朝着他莞尔,从高凳子上垂下的两只腿悬空着摇了摇。      男人却没有立刻答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缓缓问她:“你真的打算回去了?”      孟小心老实地点点头。      出来这一趟,已经是她人生中做过的最疯狂的决定。      所以要按照计划,理智的回去。      无意识地注视着男人的面容,却忽然愣住了。      就在,男人嘴角上瞬间旋了起来,很快就笑意深沉。      孟小心有些傻,她不断摇着的一双腿,摆动幅度越来越大。      突然像抽搐样的绷直,脚趾头在鞋子里悄悄收缩起来。      因为男人的吻,吻上了她的唇。      从她的唇角开始吻,然后温柔地移到中心,湿而不粘,润而无声。男人的舌尖时不时触她的舌尖一下,给予的不多,却叫人情不自禁想要更多。尤其是那浑厚的气息,完全令孟小心喘不过气来。      是和他在海滩上给她的那个吻一模一样啊。      完了完了,孟小心心里暗暗叫苦,再吻下去她就要……      孟小心突然后倾,挣扎着要把他的脑袋扒开。      男子却把头向右偏了半分,下巴往前探了,一下子就重新衔住了她的嘴。      孟小心才只接触了一秒冷静的空气,就又重跌入温柔里。      ……这温柔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意志。      她彻底沦陷了,不由大吼一句:“不走了,继续!”      “好。”男人满意地放了她,手自然地滑到她的腰间:”还想去哪?“      ”意大利!“      孟小心梦想中的国度,就是意大利了。      9月十二号,下午三点,从巴塞罗那去罗马的飞机上,孟小心在心里小心地记下:现实,原来也可以如此美妙。      她在飞机坐椅上晃着小腿,喜滋滋不知道要怎么开心才好。要知道两个月以前,她还在通宵工作,过得不知今夕何夕。      第2章 第一章      孟小心最初生下来的时候,不叫孟小心。      当时最有文化的街坊张叔叔,给她起的名字叫做——孟筱馨。      “三个字里头两个字不认得,叫这个名字干什么。”结果被工人阶级的孟爸孟妈异口同声否认。      “不如叫小心算了。”孟爸灵光一闪:“凡事小心,才能成大才。”      凡事小心,才能成大才。      更何况孟爸爸说了:叫了笔划简单的名字,考试的时候,她名字写得比别人快,时间就会比别人多,分数就会能比别人考得更好。      孟小心叹一口气:可惜她自己就只有名字写得快……后头都写不出来。      中游水平的读书,去了中游水平的大学,毕业后又来到了S市这家中游水平的公司,做的工作是编程。      俗称码农。      没办法,谁叫她大学学的是计算机与信息技术——当时她的理想是去学建筑,但是孟妈妈和她的牌友们一起把麻将搓得稀里哗啦,在房间里学习的孟小心听到麻将声里很清晰的一句建议:“二十一世纪是信息的世纪,不如叫你家丫头去读个计算机。”      于是,孟妈孟爸便叫她报了计算机。      “好。”孟小心点点头,甜甜一笑,自然就旋起了双颊的酒窝。      她总是习惯于顺从别人的意思,自己心里虽然有淡淡的遗憾,但是很快过去。      也不会觉得委屈。      看得淡散了,好像也就没有什么不开心呢。      “小心,你怎么连发一条微博,都发的这么无趣!”难得的好周末,梁光阴约了她去她家玩,可是孟小心刚进门还没有换鞋,就接到劈头盖脸这样一句话。      她一时懵了,憨憨一笑:”阿?“      梁光阴便指着自己超薄的银色笔记本,指着屏幕上抱怨她道:“你瞧你发的微博。”      “呵呵,怎么了?”孟小心笑着过去看,她自己像水一般温得没有脾气,梁光阴的脾气却爆得似团火。      这一汪水一团火,却奇迹的做了十年亲密无间的好朋友。      梁光阴是她的初中同学,数年前举家搬到S市。她家境优越,事事顺利,有相爱六年门当户对的男朋友,就是常人所说的好命女。      因为家境优越,她对潮流总是很敏锐,所以最近梁光阴总是说孟小心:“你一个搞IT的,怎么连个微博都没有!太out了吧。”      孟小心拗不过她,于是开了一个。      但她就粉了梁光阴一个,也不知道发什么好,恰恰巧见梁光阴发了条状态:      来玩个游戏吧。翻开离你手边最近的书,抄下第23页第4句话。评论并转发此微博。      于是孟小心老老实实随手一转:如果两个对象之间没有定义明确的有意义的顺序。使用<, >, <=, >=比较它们会抛出异常。      她觉得很正常啊,她是很用心地在玩这个游戏。      “难怪张洪峰不要你呢!”梁光阴怒其完全不知道自己无趣在哪里,又重重拍了她一下:“你先坐着,我去给你泡杯茶。”      “恩,谢谢。”她在电脑前坐下,然后仰着头望着梁光阴,笑得一脸的灿烂。      张洪峰什么的,她完全就没有放在心上。      那是个她就约会过两次的相亲男。      是孟妈妈一个打麻将的牌友介绍认识的,说是他人优秀,家境好,家里还有个表叔,做着很大的生意,认得大把大把的关系。      所以孟妈妈叫她赶紧去谈。      “好。”她点点头,不紧不慢地去了,却发现和张洪峰谈不起来。      其实是张洪峰和她谈不起来。      他谈自己身上的名牌,谈他出入的高档会所,和她谈论怎么用9mm的胶片机拍哲理性极强的小众电影……可是,谈论这些话题的时候,孟小心从来都不会出现他所预期出现的仰慕目光——她甚至连一丝羡慕都没有,更不会像以往那些相亲的女孩一样,贴上去献身献心。      这不得不令张洪峰生出几丝气恼,还有几丝失落。      于是在相亲两次后,他们玩完。      “小心我觉得我们俩不适合,既无所吸,何必苦苦执念互缚,所以……我们应该去追寻我们各自的幸福。”张洪峰眼中含泪望着她,说得苦大仇深。      “好。”孟小心诚恳地点点头,微笑着好像没有受到一丝伤害。      张洪峰吞咽了一下,不得不把自己酝酿很久的那后半段抒情,诸如“放手这件事情,就如泰戈尔所说……”      全部吞咽回去,自己品尝。      ……      最后的最后,他狠狠盯了孟小心的后脑勺一眼,这个脑袋里面,究竟有多么木愚,多么没心没肺!      眼前,没心没肺的木愚小心,坐在梁光阴的mbp笔记本前,又下拉了一条微博。      随手的,目光却停留在了上面。      那上面写着:      【香港80后夫妇辞职 10个月花20万港元游37国】据香港明报,香港一对80后夫妇为在30岁前完成环游世界的梦想,辞去工作背起背囊,以墨西哥作为第一站,走遍中南美洲、东欧、中东、中亚近40个国家,以20万港元积蓄玩足10个月。为节省开支,他们坐巴士,投民宿,过程辛苦亦有乐趣。      20万港元啊,这对她来说是个太大的数字。      她顶多拿出二分之一的积蓄,三万块钱,出国去玩一趟。      为什么自己会冒出这个念头:辞职旅行?      而且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跟生了根似的,不停的扎深,不断的涨。      “光阴,我借你的电脑编个程序啊!”      “好,你用——”      简单几条代码,她就编了个随机程序。      各自百分之五十的概率,去还是不去。      随机程序告诉她:辞职旅行。      “光阴,我要辞职去国外旅行!”      “噼啪哐当,噼啪哐当——”厨房里的餐具突然巨响起来。      良久,梁光阴赤着双手站出来,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她:“你刚才说什么,我泡着茶,不小心没有听清……”      “我要辞职去国外旅行。”她很开心的把这个决定分享给自己最好的朋友。      “啊?”      梁光阴花了很长时间,才能接受:这个,居然是孟小心做的决定。      但是当梁美眉一旦接受以后,她就开始比孟小心还兴奋的替她规划起来。      “跟你说,你先飞去欧洲,从北欧开始玩,玩完了去英国,英国玩了渡海去巴黎,然后去普罗旺斯,然后再去意大利,再从意大利去爱琴海……”梁光阴眉飞色舞,给她一路规划。      “光阴。”孟小心轻轻用食指戳了一下梁光阴的手肘:“我,只打算最多去十天的。”      “为什么?”      “我没有那么多钱。”      “你不是有六万块钱存款吗?”梁光阴觉得豪气一生,一拍桌子道:“实在不够,我支援你,多玩几天。”      “谢谢你光阴,我不会要你的钱的。”孟小心的声音就像一泉小溪流,不高不低,涓涓地流着:“我打算最多只用三万块钱,剩下的得给爸妈留着,怕他们还有什么事情。然后我玩十天就必须回来,还是要找工作的。我不想留在上海了,生活水平太贵,我可能会回我家乡找工作。”      梁光阴深沉注视了她半响,继而摇摇头道:“是你的风格。”      她连疯狂都疯狂得这么理智。      “三万块钱,买个机票就剩不了多少了,那你打算去哪啊?”孟小心一番话,弄得梁光阴的激情一下子就褪去了。      “我打算去巴塞罗那。”孟小心却反而兴奋了,两眼放光。      “为什么是这个地方?”      “呵呵。”孟小心不好意思的笑笑,她喜欢建筑,就算做不成建筑师,也梦想着去看看高迪的奇迹之城。      在旅游的网站上订了便宜的家庭酒店,又买了最便宜的那班来回机票,还剩下一万块的样子,她兴奋辞职,等了两个月的签证,终于高兴上路。      “光阴,这真是我做的最疯狂的事情了!”      “疯狂个毛……”梁光阴小声嘀咕,要是自己,就辞职以后揣着所有的钱出去,玩到哪里是哪里,尽兴不问未来。      “叮咚登登咚咚咚咚——”梁光阴昂贵的手机响了。一看,是孟爸爸的电话,便把电话递给她:“小心,你爸的电话。”      “谢谢。”孟小心因为要登机,把自己的诺基亚关了。      “爸爸。”她一触屏幕上那个接听键,就听见孟爸爸的声音:“小心啊——”      孟爸爸还没说完一句话,电话里嘈杂的麻将声里,就响起孟妈妈的嘀咕:“完全不晓得好歹。没了单位,看她玩回来五险一金怎么办!”      “唉,年轻人,让她出去闯闯嘛。”孟小心听见爸爸跟妈妈辩驳的声音:“你出过国没?没有吧!以后还可以说,我是没出过国,但我家小心去过哪里哪里。”      他说着兴奋地对着电话朝孟小心喊道:“姑娘,好好玩,回来也给你老爹讲讲!”      “好。”虽然孟爸爸看不见,孟小心还是在电话这边不住的点头。      “路上小心,老爸知道你英语不好,说不出来几句……”      “……”      “How are you,fine thank you……”这几句韩梅梅和吉姆的对话,她还是会说的。      不过还是很认真地点头,记下来孟爸爸的嘱咐:“好,爸爸放心。”      心里兴奋得简直要漏掉了一记,作为一个程序猿,对于自己这真真正正的世界第一步,她真是想大大写一句:      hello world!      *****      但是在圣家族大教堂的售票处,孟小心还是很惆怅地想起来孟爸爸的嘱咐。      她老爹果然对自己女儿有先见之明啊。      “你好,我还想租一台讲解器。”孟小心说着她的蹩脚英语。      售票的西班牙美眉好漂亮,也很温柔:“好的,请问您想要什么语言的讲解器?”(说的英语)      “我要中文的。”她毫不犹豫用蹩脚英语回答。      售票美眉神情一尴尬:“非常抱歉,我们这里只有西班牙语,英语,法语和意大利语,请问您要选择哪种语言的呢?”热心地冲着她笑,顺手就拿起一个讲解器:“英语的可以吗?”      “谢谢,不要了。”她尴尬地挤出笑容——英语的讲解器,那其实相当于没有讲解器。      “我这里倒是有一台中文讲解器。”一直站在孟小心身后排队的男人,突然用标准的普通话说。在异乡突然听到自己熟悉的话,孟小心吃惊的回头。      她一直以为排在自己后头的是个外国男人呢。长得挺高,孟小心还没到他的肩膀,他穿着干净的白色球鞋,米其色及膝短裤和黑色短袖衬衫,最上面的两颗口子敞开着,小麦色的胸肌若隐若现。      再往上,是理得清爽的男性平头,右耳带着一颗并不闪烁的耳钉。他的面部轮廓立体而棱角分明,却看不到眼睛——因为他带着一副墨镜。      “也许我可以当你的中文翻译。”男人的嘴角带着最优雅和温柔的笑意,很随意地摘下了墨镜,露出他高挺的鼻梁和有些凹的眼窝,以及那一双始终注视着孟小心的深邃眼睛。      他长得有些西化,但还是黄皮肤,黑眼睛。      圣家族大教堂还没有修好,阳光从铁红色的脚手架里穿过来,照着教堂后后现代风格的外壁上。孟小心的目光穿过铁栅栏门往里面望,她突然觉得这漂亮的奇迹就像一个冰激凌,晒在太阳底下,美得仿佛正在融化。      第3章 第二章      圣家族大教堂的里面比外面还要漂亮。这里不像孟小心想象中的那些教堂,阴暗,肃穆,圣家族里面的每一处都是亮堂堂的,显得干净且鲜艳,甚至连一块玻璃,也总是极其亮丽的颜色。      复杂的拼接,她看不到那些窗户上面是什么,却不由停驻了脚步,怔怔细看。      她抬头,望见教堂的内顶是放射性的,一根根圆柱子犹如撑开的散,那些顶端,一朵朵的,仿若展开的白色雏菊。最中央环成一圈的灯光照下来,令她彻底眩目。      还好身边有一个“翻译机”。      每到一处有讲解的地方,男人都会自己先认真听了,短暂地考虑后便会给孟小心翻成中文。他翻得很细,普通话很标准,还自带讲解,孟小心觉得连自己这种没有多少了解的人,也能在由衷地发出“原来是这样啊”的感叹。      在她稀少的文学修养里,她想起还算印象深刻的《桃花源记》,那就是“豁然开朗”。      豁然开朗是豁然开朗,但气氛始终有那么点不自然。男人倒是没什么,他总是巧妙却不失优雅地缓和气氛,就是孟小心这边很僵,怎么也放不开。      又到一处有讲解的地方,男人拿着讲解器,先过去听了。      孟小心目光无意一瞥,恰巧掠过他的背影,不自觉就定了下来。      他很高,身材匀称,身板自然也显得挺拔修长。特别是他的后背,仿佛军人般伟岸,站就是站,一点也不歪不硕。      他站在祭坛前面,很认真地听着,很配身前吊起的裸色受难耶稣,和再后头高高悬起的,色泽光滑的钢制管风琴。      看起来真的不像和自己一个世界的人,她心中并没有伤心地一声轻叹。      他仿佛能感受到背后的两道目光,竟自己回过头来,摘下了讲解器,很温和地问她:“怎么了?”      孟小心瞬间脑袋短路,思来想去冒出一句无头无尾的话:“你英语真好。”      “我十六岁去的美国,在UPenn读的金融。”      “哦。”孟小心哦了一声,她此刻面前没网,不能搜一下。不搜,她是真不知道UPenn 是什么,是学校吗?      要是梁光阴在就好了,可以问一下她。      孟小心有点不好意思,她腼腆滴笑了笑:“谢谢你给我翻译。”      “不谢。”      她诧异地抬起头,第一次有人跟她说不谢——以前她都是那种透明体质,没有人会这么客气地在乎她。      “我英语不好。”她这句话是发自肺腑的,绝对没有半点谦虚自贬的意思:“读书的时候英语就特别差。”      是听说读写都一直差,十几年如一日一如既往的差。      “那你什么说得特别好?”男人却并没有向往常别人那样附和着贬她,反倒抬头直视着孟小心的双眸,询问她的优点长处。      她只觉得正对着人的眼眸闪烁,温柔和煦,就像春风一样,不由令她放开胸怀,又好似给她灌注了诚恳地鼓励。      自己是南方人,鼻音边音不分,卷舌平舌不分,普通话二乙水平,自然不能说好。      她不由很坦然地告诉他:“我们那里的方言。”      方言从小讲,很熟练的。      他点点头,眼睛明亮,是绝对没有嘲讽意味的赞许,又问道:“那你还会什么语言?”      “C语言。”孟小心这个念头一冒,就一长串地冒了出来:“还有JAVA语言,Python语言和BASIC 语言……不过这是细说,要是总的来说,就是汇编语言和高级语言。”      这么一说,她自己好像会的语言还挺多,好像……不再那么废柴了啊。      一股感激之情油然而生,她不禁问道:“我叫孟小心,你叫什么?”      她思维这会儿跳跃得飞快,男人有些没跟上,怔了怔方才答道:“我叫余乔意。”      声若温水,听着很舒服。      “鱼乔啊。”她转念居然联系到吃的上面去了。      “怎么了?”      “红烧鱼乔是我最爱吃的一道菜。”刀拍好带骨的鳝鱼,和着姜丝尖椒,再加点蒜瓣和五花肉一起爆炒,就出来一盘香辣浓郁的红烧鱼乔,鱼鲜肉脆。      “哈哈,我是一道菜?”男人嘴上这么说,却并没有生气,反而很感兴趣:“鱼乔我倒还没有吃过。”      “下次赶着了,我做给你吃吧。”她厨艺不错,常常被人要求请下厨,请吃饭,久而久之她自己也成了习惯了:做给别人吃,看别人开心,自己也很开心。      男子的目光滞了一下,稍纵即逝,复归澄澈。      “你怎么想来巴塞旅行?”他又笑。      “呵呵。”她先也是笑了数声,接着把起因经过结果详详细细全部讲给了他听。男人也不嫌她啰嗦,一直专注地倾听,直等她说完,唇边漾起更浓的笑。      “那你为什么来旅行?”不知不觉说了挺多,孟小心咽了口水。她自己没在意,男人却注意到了,仍然只是颔首一笑。      而后徐徐答道:“很巧,我也是辞职来旅行的。”      “这么巧!”她一下子就觉得自己和他距离拉近了,孟爸孟妈常说:赶巧不赶好,巧事都说明是缘分。      这接下来的边走边逛,孟小心的话匣子顷刻便打开了,两人之间的气氛也改善了许多。不知不觉中,他们由一前一后走渐渐变成了并肩齐行,而且间距越来越小。      乘电梯上教堂顶部观光还要另外付费,但是两个人还是上去了。      游客很多,大家只能一点一点的移动,站在这顶端,可以俯瞰到很多巴塞的楼房,街道,来来往往的汽车和人群。近处的,可以看到手脚架和吊车,看到这个修了百年还没有修好,世界上最美的工地。      看着这个陌生的城市,是她两个月前从来没有想过要来的地方。孟小心觉得很开阔。      真的应该出来玩一玩,才第一天她就觉得自己开阔了许多眼界——好像本来就很随遇而安的心更加随遇而安了。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她仅有的文学知识里又冒出来一句话。      当然这些话都是她在心里想想,自然不会同余乔意说。      余乔意也在一旁看,他的两只手自然垂在身侧,高处的微风轻轻吹来,他的平头愈显清爽,那嘴角上的一抹笑,跟着微风一起朝孟小心吹来。      简直比那些男明星们还要好看。      孟小心爱看古装剧,她想:如果此刻余乔意穿的是一袭白衣,手里再添上一把扇子,就真的是那“翩翩浊世佳公子”了。      她居然不可控地咽了口口水。      还好余乔意一直俯瞰着下面,没有看到。      参观完大教堂,他们从出口出来。      “这出口设计得很聪明,我们必须经过纪念品商店才能出去。”阳光一直都很晴朗地照到地面上,余乔意的笑容也一直很灿烂。      “正好啊,我要买很多纪念品呢。”孟小心她要给爸妈,梁光阴,还有一些前同事,同学买许多纪念品,到了店子里,她大有兴致地挑了半小时,捧了一堆出去。      要出去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你怎么不买?”      余乔意初进来地时候还随意扫扫,到后来纯粹是在等她,一件纪念品也没有买。      余乔意没有回答,只是摇摇头。      孟小心也就没有多问。      圣教堂出门是一条大街,很多满载旅客的大巴会源源不断地开过来。      “过马路去?”      “过马路去?”      两人异口同声,都想过马路去,避开这太过拥挤吵杂的人潮。      旋即相视一笑。      这一笑孟小心的耳根不自觉红了,余乔意却还是淡淡的。      过了马路,是一家卖零食和饮料的移动摊位。余乔意先孟小心几步走了过去,一声礼貌性的问好之后,貌似是用西拔牙语在和售货的大叔讲些什么。      他还会西班牙语?      她心中暗赞,却很快被另一个念头所取代:余乔意看样子是买了两杯饮料,那她该不该把自己那杯钱给他?      这样会不会太生疏了?算了,下一次买东西她就抢先付账,请他吧。      “给。”他走过来,递给她一杯乳白色的饮品:“这是这里的特色饮品,看你刚才吞口水,应该是渴了吧。”      他看到自己吞咽口水了?是教堂内的那一次还是教堂顶的那一次?      想到教堂顶上那次她咽口水的真正目的,孟小心的耳根又跟刚才过马路那会一样,飞了红霞。      “谢谢。”她习惯用双手去接别人递过来的东西,先等着余乔意把他那杯喝了一口,孟小心才喝自己这杯。      习惯性地一大口下去,发现是椰奶啊!      甚至没有国内的椰奶好喝。      她很潜意识地去瞄价钱,见着摊位上画着这种饮料的图标后头,跟着一个阿拉伯数字:4      后头还有一个同样大小欧元的标志。      四欧。      孟小心心里的计算器飞快换算了一下,差不多三十五块钱人民币,好贵!      看余乔意一直在她旁边站着喝,应该是没觉得怎么:也对,他是在美国留学的嘛。孟小心曾听梁光阴说过,出去的人一开始都会自动换算汇率,久而久之时间长了,就把价格当人民币看了。      “你很喜欢走神。”喝着椰奶的余乔意突然说。      “嗯。”她居然点头承认了,接着很老实很自觉地交待了自己刚才在想什么:“我今天看到什么,都会不自觉乘以八点多。”      “呵呵,那你就想啊,等你从巴塞玩回去了,到国内你一见什么东西,都要除以八点多,岂不痛快!”      “是啊!”孟小心很没心没肺地一拍大腿,觉得余乔意说的话很有道理,再也不能更赞同了。      “刚才买纪念品的时候,怎么没见你纠结过?”他忽然又问。      孟小心一愣:她刚才买纪念品的时候,心底自然也是飞快地算过,但却还是毫不犹豫地下手,送人的东西,当然要送好的了。      因为她们都是她的至亲挚友。      她刚要向余乔意坦白自己的想法,他却抢先转移了话题:“你在这里订的哪家酒店?”      “我没订酒店,我订的是华人旅馆。”来的时候她在网上搜的华人家庭旅馆——其实就是住在巴塞的华人自己在家里开的无执照旅店。      不过便宜,按人头算,上下铺那种,比青年旅社还要便宜些——最重要的是,住这里说话都讲中文啊!      “那我也搬过来吧。”余乔意这句话说得不重,却把孟小心吓了一跳:“怎么要搬过来?”      她觉得既然住在了一个地方,就不要轻易移动。      与其若风,倒不如像一棵树,一生都不会受流离颠沛,舒稳平安。      “想跟着你呗。”他说完轻笑,双眼眯起,似幻似真。      她诧异,睁大眼睛望着他。      余乔意却笑了:“因为我是你的翻译机啊!”      孟小心突然想到了某个牌子奶茶的广告:      我是你的什么?你是我的奶茶啊……      想着孟小心的肚子就很不给自己面子地“咕咕”叫了一声。她匆忙遮掩,抬头却发现余乔意已经听到了。      余乔意很从容很善解人意地看着她。      孟小心此刻却很不从容,她的脸唰地就红了,很不好意思地说:“我想喝奶茶了。”      第4章 第三章      “奶茶啊,这里倒也许很难找,不过西班牙的海鲜饭到是很有名气。”余乔意想了想说。      孟小心看看手表,快下午一点了,正好是吃饭的时间了。      只是,海鲜饭……      她海鲜过敏的,一吃身上就会起很多小红包,很痒。这次出来旅行,她没有带路雷她定片,还是不要了。      不吃海鲜,还可以省下不少钱呢——她从来都是这有想,想着想着,过敏也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      但孟小心没有这样说,因为她瞧着余乔意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就还是跟去了。      余乔意特地带她去了一家很有名气的店子,要排长长的队。      “为什么不在别的店子吃?”沿路来的时候,孟小心看见这一路上都是卖海鲜饭的店子,就像国内的大排档,从屋内一直摆到屋外,吃的人也不是太多,也不用排队。      “刚才撸过的那些街边小店都是拿料包做的,你要吃他们就给你解冻,一般都是放了一个星期左右的,不新鲜了。”      她默默点点头,没有再说。      海鲜饭又叫Pallea,有各种口味,大多看起来黄黄的,色彩很鲜艳,里面有基围虾,有鱿鱼圈,有牡蛎,有鸡腿……      除了鸡腿,都是孟小心不敢碰的。      她也不大认识这西班牙语和英文的双语菜单,只能看图说话,瞧见一种黑黑的海鲜饭,里面都是米,没见着什么海鲜,就算是有,也只是零星几个。      于是她食指一挥:“我就吃这个吧。”      “你要吃墨鱼饭?”余乔意从菜单后头抬起头:“这个倒不能算是西班牙的特产……好吧。”他还是笑着答应了她,无论什么时候,这个男人都是如沐春风。      这顿饭是孟小心付的账。墨鱼饭,她吃得很开心。      吃完以后,孟小心就后悔了——这墨鱼饭味道倒是不错,就是……吃完了以后,两瓣唇上都是黑黑的,口腔里也是黑黑的,舌头里也是,牙齿也是。纸巾擦了,喝水冲了,甚至后来她回到旅馆后拼命地刷牙,也要了好几天才彻底消去。      不仅如此,连那几天的上厕所出来的,也是黑漆漆的,全裹上了墨鱼汁。      吃完了海鲜饭,他们又逛了几个广场,余乔意便问:“还想去哪?”      “去邮局吧。”她刚才买了些明信片,要寄回去。      “好。”      “谢谢。”有他在身边翻译,确实容易不少,孟小心甚至会产生一点点小依赖。      从邮局出来的时候,余乔意让她在一个街道口等了等。过了片刻,他就拉着一个行礼箱下来了。      亮光的深红色行礼箱,很漂亮。      于是孟小心向他直言:“你的箱子很漂亮。”      “那我送你一个吧。”余乔意笑得有点娴熟,有点意味,有点司空见惯。      “不用。”孟小心却摇摇头果断拒绝了,她没看出余乔意的那些心思,很自然地冲他对视,浅浅一笑酒窝就又出来了,真是个甜妞儿:“我用的箱子,也很漂亮。”      她便带他去了自己住的那家华人旅馆。      旅馆里人很多,大多都是穷学生,还有些妈妈带女儿来旅行的,天南海北的聚在一起,大陆港台的都有,大家围成一桌一起吃饭,饭菜咸淡示意,主人阿姨还特意为孟小心这种喜欢吃辣的人另备了几份辣菜,孟小心吃着香喷喷的蛋炒饭,觉得比中午吃的墨鱼饭好吃多了。      看来回去要跟梁光阴说:她有一个中国胃。      呀,糟了!      梁光阴嘱咐她若是吃了什么特色的饭,要记得拍照,这会孟小心才想起来,她全忘了。      她不喜欢拍食物,因为觉得吃饭的时候就应该好好吃。她也不喜欢把自己照到景物里去,早上没遇着余乔意之前,她都是一个人拿着相机,全拍的景物。      遇着余乔意之后,和他一起慢慢地走,听他讲解,早就把拍照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明天一定要记得,这是自己答应过梁光阴的事。      “明天我们打算去哪?”      “你们今天去了哪?”主人阿姨很热心地插嘴,听余乔意把两人今天去的地方都说了一遍后,阿姨只迟滞数秒,就给出他们建议:“那你们明天可以去奎尔公园啊,来了巴塞怎么样也要去一趟!”      她说着竟拿出一张地图,热心快肠给他们划出了最快捷的线路,不仅能玩奎尔公园,从公园出来后,还能顺带着玩另外一个景点。      这一段饭不仅好吃,还温馨极了。      孟小心笑得很开心,余乔意笑得更开心。      这家旅馆阿姨把男客和女客分在了两个卧室。临到各自分开去睡的时候,余乔意忽然跟孟小心说:“这家旅馆很好。”      “我也这么觉得。”她笑着抬起头,发现余乔意居然难得的没有笑。      过道里,没有人,顶上的灯也有些昏暗,瞧着余乔意这张冷峻的脸庞,她觉得气氛有那么一点不对。      手扶着门栏,一滑一转身,就进门去了。      室内很亮,很多不同年纪的女孩子在里面,有的看照片,有的研究地图,有的窃窃私语,还有个躺在床上玩“切水果”的游戏。      室内很亮,所以室外更衬得阴暗,余乔意一下子就看不清了——也看不到,他也自回去睡觉了。      “孟小心!”有二十来岁年纪的小女孩,性格直爽,刚刚认识就打趣她:“你男朋友长得好帅哦!”      她一怔,老老实实不撒谎:“他不是我的男朋友。”      “那你们怎么一起旅行?”又有两个女孩也聚过来,一起八卦。      孟小心竟然将她和余乔意是如何邂逅,又是如何一起旅行的经过,没有任何添加修改地告诉了她们。      “哎哟,是艳遇啊!”女孩子们哄堂大笑,有打趣,有嫉妒,有不相信,也有的怀着其它心思……还好孟小心一带而过,根本没有深想。      她还在想那个词:男朋友。      她们说的对,余乔意帅,而且家境显然很好,所以他的女朋友应该端庄,姣好,和他有相同的经历和学识,这才配他。      而自己显然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      所以余乔意不是她的男朋友。      她只想了很短暂地一会就上下眼皮打架,迅速地入睡了——飞机上一直没睡个好觉,到了巴塞赶时间,一放行李就去了圣教堂排队,终于……终于可以安安稳稳睡一觉了。      补充好精力,明天去高迪公园!      ******      第二天孟小心很早就爬了起来——其实也不算早,主要是同寝的小姑娘们都还是学生,习惯了赖床。      而她自己天天上班上习惯了,不到七点就自然醒,想改也改不了。      怕吵醒了这群小姑娘,她蹑手蹑脚地下床,洗了口脸后就去翻自己的行李箱:孟小心很少穿高跟鞋,这次出国旅行,却带来了一双漂亮,在旅行箱内占去大半个位置的裸色高跟鞋。      这双鞋她买了很久,却因为跟太高,一直没穿过。      却不知怎的,起床第一个念头就是今天穿这双高跟鞋吧。      再穿带来的那身吊带连衣裙——她的皮肤并不是那种纯白,却也不黑,是白里透红的那种,配着鞋子的裸色,端端是好看。      今天真是穿对了这双鞋!      半个小时后,到了奎尔公园,她唯有一个念头:今天真是穿错了这双鞋!      孟小心没有想到,这奎尔这高高的山上,那个台阶陡峭直插云霄,数百级为一组,好多组就这么上去,掩入高处的丛林,看不到尽头。她个子不高,抬头仰望,望出满身心的绝望。      虽然是有一道电梯,但是这电梯只有上行没有下行,她脑海里浮现出了自己摇摇摆摆下去的情景,踩着如高跷一般的高跟鞋,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挪下去,哪知一个没踩着踏了空……      孟小心假设到这里,已是心惊肉跳,脸色惨白。      “怎么不走了?”      “走啊!”她深吸一口气,心一横就往上走上去。      不就是千级台阶吗?她孟小心不怕!      小心走上去就是了。      走完了台阶,她的脚已经簸到不行,尤其是脚跟和鞋子想贴的地方,还有脚趾两侧,都是异常的难受。      忍一忍忍一忍,她暗暗告诫自己,尽量不在余乔意面前表现出来。      但是走完了台阶,拐角处上去,她才发现这条上山之路真正的漫长:水泥台阶没有了,眼前是弯弯绕绕的盘山石子路,路的两侧则种满了苍翠的仙人掌。      “我背你吧。”他没有伸过来手,只是默默转过身,微蹲了下来。      她真的没有表现出来,他怎么知道的?!      “奎尔公园在高地上,是我出来前忘了跟你说。”他见孟小心迟迟站着不上来,竟伸出手臂来拉她:“上来吧。”      余乔意的手臂很长,而且极有力量,她一下子就被他拉得脸颊贴在了他的背上。他的后脖颈子处,隐隐约约有古龙水的味道,好闻极了。      她有九十五斤,余乔意却一下子就将她背了上去——只是这动作太快了,孟小心一个没抓紧,忽然就向下滑下去。      她不假思索地就环住了余乔意的脖子。      应该是很用力吧,她很小声地在他耳边说:“不好意思勒到你了。”      却不知余乔意只微微斜了眼睛,瞥见伏在自己背上的女人,一手勾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似乎是压着裙子。她的脸颊有些泛红,她不知道,自己的侧颜有多美好。      漂亮的女人余乔意见得多了,美好的女人却是很少。      他背着她,于两个人眼里,单调无味的盘山路也好看了起来。有一个围成祭坛的石子堆,上头竖立着数个形状不同的十字架,围了很多人。      “那是什么?”孟小心趴在他肩头问他。      “我也不知道。”原来余乔意也有不知道的事。      只这一句我也不知道,孟小心却忽然觉得他和自己的距离拉近了。      “要去看看吗?”他问。      “不了,我不太感兴趣。”因为距离拉近了,她说得话也就更直了点。      原来她也是会说“不”的啊,余乔意忽然觉得,孟小心和自己的距离,有近了那么一点点。      他想着,脚下的步伐更稳健,驮着她,一圈一圈的绕上去。      忽然发现肩膀上的那个脑袋,是一直在笑的。      “你为什么老是笑?”他便问她。      因为你也老是笑啊!孟小心心想:正是因为瞧见背着自己的人,这一路上嘴角都泛着漾开的笑意,太阳光斜照在他脸上,映着笑,还有额上很细的汗珠。她看着受了感染,自己不笑都不行。      但她没有这样说,她咧嘴一笑:“因为每天笑一笑,可以延长寿命五秒。”      恰恰好露出七颗牙齿,美中不足的是有些微黄。      “哈哈!”余乔意第一次笑出了声,也咧开了嘴。      “小心,你看。”他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往远处看。      听他这样直呼自己,孟小心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楞了一会,才随着他指的地方看过去:这一带的房子,没有一栋高楼,她可以看见密密麻麻,却规划整齐的各色楼房——它们的屋顶或平或尖,全都是红色的,虽然没有一瞥惊艳的感觉,却也赏心悦目。      更赏心悦目的是那天尽头的一片海。      在似岛似山的墨绿后流出来,蔚蓝到仿佛没有一滴被污染。天也是蔚蓝的,清新得像画一样。海天交接的地方却是一层浅浅渐变的白。      这是孟小心第一次见到海,她又看傻了。      望了半天,才发现余乔意背着自己已站了好久。不由很内疚地说:“放我下来吧,剩下的路应该不多了,我能自己走。”      “好。”他也没有丝毫要挽留她在自己背上的意思,轻柔地放她下来。      然后随她一瘸一拐,慢慢地走。      一般他不扶她,眼睛也是望着前方的。但只要是孟小心没有踏稳,踩滑了,身子倾斜的时候,他绝对会第一时间精准的搀住她。      还好,上山的路不长,很快就到了奎尔公园最美丽的地方。椰树红花,南欧的九月,是一派热带的风情。      然后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长椅——原来长椅可以做成这样。      是座椅,又是围墙,起着波澜环绕一圈,就仿若蕾丝磙边一样曲折。连绵的靠背上拼贴着繁杂却无一重复的彩色瓷砖,釉彩亮丽,和着下方两栋造型梦幻的糖果屋,孟小心跑到背面看,又跑回正面瞧,再往下望,任是哪个方向,都看也看不够。      一朝幻觉,是置身于童话世界。      她都奔三的人了,还童话。      不由自嘲。      “坐一坐吧。”      “好。”      她随着余乔意坐下,发现他挑的这一处座椅,椅背的弧度刚好囊括下他们两个人,包围起来,隔断这周遭的世界,再无其它、      四目相对,凉风吹过。      可惜孟小心很小心了,也还是看不清墨镜后的他。      但是她那一双澄澈没戴墨镜,不懂遮掩,也未被遮掩的眼睛,却是清晰地映在了余乔意眼中。      长椅下去是一大片柱子,周长很大,若是以孟小心的臂长来论,大概需要三个她才能环绕成一圈。      走走瞧瞧,两人渐渐离得远了。孟小心的脚又有些疼,她便靠着一棵柱子歇了歇,也没注意到自己的身体已被柱子完全挡住。      大约是七八来分钟之后,她突然被人扣住肩膀,重重地一拉。然后那人自她肩膀滑下,直接掐住手腕,扭转过来。      “你跑到哪里去了!”一句气息不平的怒呵。      她被人强制转过身来,见是平日里永远和煦的余乔意,他紧锁眉头,狠狠盯着孟小心,就像要吃了她一样。      第5章 第四章      余乔意这是生气了?      她不敢确定,但却很自觉,很习惯性地低下头:“对不起我做错了。”      她应该是真的做错了。      余乔意却是眼光避开去,又返回来,又避开去。      他松开了她的手,略有些仓促,很轻微地说了两个字:“算了。”      明显带有躲闪的意味。      她一时也不知道再说什么话,忽想起答应梁光阴的事,便拿出相机一顿胡拍。      “我帮你照一张吧?”余乔意突然说:“等人散了,你就去拿照。”      他指的是公园里最有名气的那个蜥蜴雕塑——有很多外国美眉排着队上去照相,长腿雪肤,千姿百态。      “好,谢谢。”她很僵硬地站过去,像根柱子矗立在那里,也不知道做什么动作。      以前她还会做个“V”的手势,后来被梁光阴阻止了,说太俗气了。      “你不喜欢照相?”余乔意发现孟小心似乎很少照相,在镜头里显得局促,呆板——而他认识的其她女孩子,都熟练于摆出各种可爱,或性感的造型,让别人拍,或者自拍,然后都喜欢上传。      孟小心这个女孩子真是奇怪。      他想着,居然把心理的疑惑问了出来,巴拉巴拉一大堆,他首次跟她一口气说这么长段的话。      孟小心静静听完,摇了摇头:“我最初也喜欢自拍,上传。但我随之发现我的照片并不好看,没有一张好看,于是便开始删除,便开始不再上传。久而久之,甚至养成了习惯,若无要求,我恨不得把自己所有头像都用一张虚拟人物,或者一张风景照替代。”      她笑出来声:她自己明白,这是自卑吧。      “你照得不好看,那是因为你没有一个好的摄影师。”余乔意轻轻把她肩膀一推,示意她再站过去:“看来翻译机要兼职做摄影师了。”      她愣住,余乔意就咔嚓咔嚓按快门了。      “小心,就像你平时那样笑笑,来……一二三,对!”      “来,身子稍微侧一点,学我这样做个动作,来…笑…好!”      ……      他边教导她,边给她拍了很多很多照片,然后叫她过来一起看:“小心,你看,你是不是很好看?”      她被人赞好看,脸又羞红了,心里却是开心得不知道怎样感谢他:“我也帮你拍吧。”      “好。”      她的摄影技术很烂,取景不是偏了,就是头尾都没有取到,有时候手还抖了……      但是余乔意在镜头里很好看:他是衣服架子,又有气质,跟孟小心不同,不需要修饰,也不需要教导,就能张张帅气。      镜头后的她眼里,也觉得余乔意很好看。      他们各自为对方拍了很多单人照,直到……拍遍整个奎尔公园。      ********      出公园是另一条道下山,是修得很好的水泥大道,比上山的路要好走的多。再加之孟小心在公园旁边的店子里买了一双鞋——是她在国内地摊上曾经见过的,一模一样。国内十元,这里却要十欧。      心疼归心疼,却不得不被宰。      有了这双拖鞋,孟小心走哪都如履平地,顷刻就三倍速了。      走得太快,于是玩得也太快了。      攻略上说至少要五天才能玩完来着,结果被孟小心全凭自己的11路——两只腿给走完了。一个景点也不漏,硬生生全部逛完了。      为了节省,她从小是走惯了,但对于余乔意……回去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你以前是不是练过竞走?”      “没有。”孟小心摇摇头,却瞥见余乔意的脸色有些痛苦,她目光往下扫,发现他的步子也有些软,便关切道:“你累了吧,正好我们要回去休息了。”      她是真关切,并没有察觉出余乔意那句问话的深意。      “不累!”他其实脚下早就踩棉花了,却硬是挺直了腰板,说不累。      一个大男人,不能显示出走不过一个女人。      “你我明天去哪啊?”忽听见孟小心很无辜地问自己,余乔意本来就软的腿差点没跪下来。      再去哪呢?她都把所有景点竞走玩了,还问他去哪?      余乔意突然想到了什么,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还笑出了声:“去沙滩吧。”      沙滩?      她想起在山上眺望见的海,浓烈的蓝色像流动的油画。余乔意的话正好勾中了她的心思:阳光,海浪,礁石,白帆……      心驰神往下她没有考虑太多,就笑颜答应了下来:“好啊明天去沙滩。”      ****************      孟小心吸取昨天得教训,今天换了平底旅游鞋,也改穿牛仔裤。余乔意今儿也换了一身:修身的黑衬衫,浅灰迷彩五分裤,背了个包。      出门换鞋的时候,她留意到他由拖鞋换到另一双户外拖鞋。      她便悄悄地在折返卧室,拿了背包,把自己的拖鞋塞了进去。      沙滩,是应该换鞋——还好自己醒悟得早,不然今天又臭大了。      她去到沙滩,发现还是尴尬啊:满眼望去,全是比基尼,或者比基尼穿得更少,上至七八十岁,肚子折皱乳|房下垂的奶奶们,下至十几岁的年青小姑娘。      没有一个人穿着她在国内常穿的那种连体泳衣。      除了比基尼,就是没有比基尼。      甚至在孟小心傻掉地这一会里,有一个跟她差不多大的姑娘走过来,当着她的面脱光了全部衣裳。那个姑娘坐下来捧起一本书读,她叉开大腿,孟小心清清楚楚看到了她的私密部位。      啊,她绝对不是有意的!      “过来坐啊。”余乔意在唤她。      她回过头,发现他竟自在她身后铺好两张长毯,自己则坦然褪去衬衫,古铜色的上身完全裸|露出来。      他手往后一撑,身子随之倾仰,均称的腹肌使人不得不注目。      原来他是有备而来啊!!      “太阳直射,必须涂好防晒油。”他边冲着孟小心说,边从背包里拿出一瓶防晒油。      嘴角勾着,墨镜后头看不出他究竟是怎样的笑意。      “我很快就涂好。”她埋着头飞速地跑过来,埋在头胡乱在自己脸上,手臂手背上涂。她恨不得把穿着秋装的自己埋入这眼下厚厚的沙子里。      这样,就不会显得和这个清凉的,白花花,或是麦色的夏日世界格格不入。      “涂完了。”她塞给余乔意的时候太匆忙,一时失手将瓶子掉在了地上。      “帮我涂。”余乔意捡起瓶子,不慌不忙地递给她,拿得很稳,手臂没有丝毫的颤动。      “帮你涂?”      “嗯,我够不到自己后背。”他另一只手拍拍自己后背,解释道:“你帮我涂了后背,其余我自己来。”      余乔意说着,竟然自趴在长毯上了,把身背对着她。      孟小心一瞥之下就脸红了。      他,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把自己的五分裤也脱了,只穿里面的紧身泳裤——露出他两股向上翘起的臀|部,样子好看、肌肉发达。      她再想什么啊?!      快把视线移到别的地方去!      她把视线移到了他的背。余乔意是把手放在身|下的,所以他的肩膀微翘,背部有个正好的凹型弧度,麦色的,还没涂油,太阳一照就已呈现出蜜一样的光泽。      孟小心调整了一下呼吸,过去给这张背抹油。      她以前没给别人抹过,下手也不知是轻是重,但是余乔意绝对是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一道一道的涂下去,多加一道,心跳的频率就加快数分。她刚才是不是没好好给自己脸上抹防晒油,这会晒了一下,整张脸很快就被晒红了。      别看他的身体,别看他的身体,他也千万不要看她!      她心里默默祈愿着,可余乔意偏偏要侧过头来,直直盯着她的动作,盯着她烫红的脸。      她更不好意思,也不知道是油滑,还是他的皮肤滑,亦或者是她的手滑,光溜得她的心也是滑滑的。      没事,他没有看自己,他只是戴着墨镜睡着了……      “你讲个笑话吧?”      “啊?”孟小心正顺着他的肋骨涂下一道油,他忽然开腔,她的手禁不住就真地打滑收不住了,麻利地一道下去,直摸到他的屁|股上。      她有种想把自己手剁了的冲动。      拿开手,无力地把它们和自己的头都埋到沙子里。      “孟小心,你装鸵鸟啊!”      鸵鸟平时遇到危险,就把头钻进沙堆里,自己什么也看不见了,就以为别人也看不见它。      他敏捷地翻身起来,拉起她:“讲个笑话吧,可以缓解紧张。”      埋在沙子里的孟小心睚呲欲裂,他也知道她紧张啊!      “来,讲个笑话吧。”余乔意一笑,一展眉,循循善诱。      他说的是:来,讲个笑话吧。      可是孟小心觉得他的表情分明是:来,给爷笑个。      她居然真笑了:“呵呵。”      然后慢动作地点了一个头:“好,那我讲一个吧。”      笑话嘛,她自己不会原创,但是以前部门里那么多IT宅男,讲的冷笑话多了去了。      于是她以某种语音王的调子和速度开始讲述,犹如机器发声:“从前有个人叫愚公,家门前有太行,王屋两座大山。两座山让他感觉很别扭,于是他决定把山移走,河边一个老头嘲笑他自不量力。愚公说,我死了还有儿子,儿子死了还有孙子,子子孙孙无穷无尽,两座山终究会移平。后来,这事越传越远,连玉皇大帝都被惊动了,于是派了两个大力神下界。”      讲到这里,她顿了一顿。      余乔意很诧异地抬起头,一脸疑惑:这是个笑话?      “把愚公打死了。”她不紧不慢地说。      第6章 (更多好書盡在書本網 www.bookben.cn)      余乔意楞了一会儿,继而摸摸她的头,笑道:“讲得很好,等会晒完太阳,我奖励你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      “你好歹让我保持点神秘感啊!”他苦笑。      “好吧……”      晒完了太阳,他带她去吃饭。      这次点的也是西班牙的特色——风干火腿。大大的一只蜡黄色猪腿,有厨师师傅当着你的面一片片切下来,每一片都薄得像糖纸,又好像只是一层纱。      你吃多少,厨师就给你切多少。      据余乔意说,这些火腿是事先用蜡封住,风干好了的,所有没有什么脂肪,入口醇香。      “这是你给我的奖励?”她瞧着盘子里片好的那几片,纹理整齐的火腿肉,边缘带点白白的肥,却也是干凝的。      低头闻了闻,浅到几不可察的腥味,她还是闻出来了。      毕竟还是生猪肉风干的,她有点忌惮。      “不是,但这个也很好吃的。”他看她皱着眉头,淡淡一笑:“也许没有海鲜饭好吃。”      才不是呢,这个火腿明明就比海鲜饭好吃得多!      放到口里她吃第一口的时候还不觉得怎么样,但是慢慢嚼着,越吃越想吃,就好像会上瘾一样。      她不知不觉吃了十几片,临到付款无意瞥见余乔意手上的账单,不觉咋舌。      这个价格贵得太惊人了!      却假装没看见,默默偏头头去,心里想着:以后都由她来付款好了,直到把这笔账的钱还给他……      “走了,该去做正经事了!”      正经事?孟小心的双脚不由自主跟着余乔意走。      他居然带她来到了一家内衣店。      不,不是内衣店,孟小心定睛一看后,发现这家店子卖的是泳装。      确切的说,是花花绿绿三点式的泳装,俗称比基尼。      她想起今天早上自己在沙滩上看见的所有女人,老老少少,穿的都是这种比基尼或者不穿……她不禁又脸红了。      羞得要死,心底的最深处却升起浅浅的渴望——她也想穿一件比基尼……和她们一样。      可以自然,坦荡,大方,最大限度的享受阳光。      她始终躲避着余乔意的目光开始挑。      “女士需要帮忙吗?”店里的服务员过来用西班牙语问道。      “NO,NO!”她不知道她说的什么,却本能的摆手,脸颊瞬间赤红。      “我们自己挑就可以了。”余乔意用西班牙从容不迫地答复了服务员。女服务员瞄瞄孟小心,又看了看余乔意,善解人意地走开了。      她还是躲着他的目光,低头飞快地翻捡:D,D,D,B,D,C,C,D,C,D,C,C,C,B……为什么没有一件是她的尺码。      A!      百里挑一,她终于觅得了一件A!      可惜是黑色的啊……黑色的不行,会显瘦……      可是……只剩下黑色的比基尼有A的了!      就好比你零下二十度短裤短衣在雪地里走了一天,好不容易找到一间屋子,进去一看居然还有个柜式空调,不由喜极而泣——结果发现制热坏了。      所谓给不幸的人再加上不幸的,莫过于此。      孟小心虽然以前也抱怨过自己没有胸脯四两,但那大多都是说着玩的,自嘲而已。只有这一次,她深刻体会到做为一个女人,一定要够胸……      讪讪地,尴尬地拿着那套黑色的过去付款。      “就买这件?”      “嗯。”      “我觉得你穿鲜艳一点的颜色会更好看,比方说那件粉的……”余乔意热心地给她建议。      “不了,我喜欢黑色。”才怪,她自己喜欢的明明是粉色!      “多少钱我来付吧。”      “谢谢。”她本能地接口,余乔意却是又怔了,他很高,正好能够摸到孟小心的头。      摸摸,温柔地说:“为什么要谢了,是我要给你的惊喜呢。”      “谢谢。”她本意想要解释,但是从嘴巴里流利冒出来的,还是一句“谢谢”。      他又温柔地摸摸她的头,像摸狗狗一样。      “我们快回去吧。”她突然抬头对余乔意说,神色骤然就变作了笑颜,眼睛里跳跃地都是期待和兴奋。      她这么快,这么大的变化,余乔意一下子有些适应不了。不久后回过神来,也恢复了温润:“好。”      他的“好”字总是这样,说得轻轻地,无比的温柔,却又永远清晰而不浮飘。      孟小心是突然想回家去厕所,偷偷试一试这个比基尼——她知道自己身材不好,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但她还是有那么一点幻想的,幻想着穿起来也能……不说美丽动人,能有一点点吸引人的感觉就好。      她很期待。      华人旅馆的公共厕所很窄,她借着洗澡机会,偷偷把比基尼包裹在浴巾里,不叫余乔意瞧见,跑进了浴室里。      水哗啦哗啦地放,一开始她是真洗澡,后来就不是了。      试了比基尼,她是真失望。      这个……这个都已经露了这么多肉了,为什么看起来一点也不性感呢?      这上面两点,薄薄的三角形,没有任何内衬,胸有多大,穿起来就要显得比实际的胸还要小几厘米——雪里送砒霜,苦不堪言啊。      下面的,在类似T字裤的比基尼下,显得……怎么一点也不翘啊!      倒是中间有一圈小肚腩很不甘寂寞的翘了起来,在那里洋洋得意,出尽风头。      她的嘴角渐渐就耷拉了下来。      两只眉毛也耷拉了下来。      不开心。      突然感觉下|身猛得一紧,是有什么湿湿地东西垮了下来。      不……不会吧……她扒开裤子一看,一滩枣红色的,果然……      她提前了,很可悲的例假提前了。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啊!      明天的沙滩,海洋,奔跑……那些一个个美好得仿佛梦幻的预景,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例加戳破了。      怎么办,比基尼明天肯定是要穿的。她已经能够想象,明天穿着这套比基尼,下面窄窄的小内内,突出一条厚厚的卫生巾,轮廓看得一清二楚,是加长型的那样子。然后,她再一不小心侧漏了……      她没敢再继续想下去。      怎么办,怎么办?可她为了预备突发情况,带得还真就是加长加厚的那一款——就是电视上卖的,四片加起来来比她孟小心高十厘米的那一款。      情急之下,她想起昨晚见过,有住宿的小姑娘用房东阿姨家的台式机上网传照片,当时阿姨和她们说了:那台电脑旅客是可以随便用的。      于是今晚她也守着,等没人的时候就上去,登了通讯软件求助梁光阴。      孟小心:光阴光阴,快帮我。(她没等梁光阴发话,就把自己的遭遇巴拉巴拉竹筒倒豆子般全交代了)      梁光阴:哟,钓到钻石男了?被钻石男钻开窍了?居然还穿什么比基尼,来大姨妈了吧?活该!      孟小心:我……错了……快帮我!      梁光阴:你……听说过一个叫卫生棒的东西吗?      孟小心:没听过——我搜一下!      搜完,她用足了一排惊叹号:梁光阴,百科上说这个东西会滋生细菌!!建议慎用或不用!!!!这个东西还要插入!!!!      良久,梁光阴只淡淡给她发来一句话:那你不用啊!      孟小心:用……      她差了这种插入式卫生巾的英文名和西班牙文名,然后忐忐忑忑,小心翼翼穿鞋子出门。      跟做贼出去偷东西似的。      但是还是被余乔意抓到了。      他的右掌不重不轻,力度适好地搭在了驼着背的孟小心肩上:“小心,出门啊?”      “是啊。”她笑得好不自然。      “去哪?”      “超市。”      “我陪你一起去吧。”      “啊,不用不用!”孟小心连忙摆手,脸色煞白。      “那你自己去,路上小心。”      “嘘——”她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最好快点去,这边的超市一般七八点就关门了。”      “啊?”她楞了数秒,飞速地穿鞋,跑向超市:七八点就关门了,要不要赚钱了啊,不玩那种零点打折的活动了啊!      孟小心很吃惊,但到后来,她发现每个星期天,不仅是大型购物商场,所有的商业店铺都会关门——街上几乎没有一个人,如置空城。      她便觉得区区一个超市晚上七点准时关门,也没有什么了。      去了超市,她还是跟个做贼似的,始终低着头。一紧张,刚才查的那些词也全忘记了,只能凭借包装上的画儿,看图说话。      这个看起来很长的样子,应该是夜用吧……      这个看起来画着是网状的,应该不是棉质吧……      这个上头画着是一根棒棒……嗯,应该就是这个了!      别慌!      怎么这些棒棒画得一模一样,下面还有些不同?      有画一滴水的,两滴水的,三滴水的……是不是画的容量?      稳妥起见,她拿了最多的五滴水的那种。      别慌!      这一种是什么卫生巾?      像护垫又不像护垫?      她眯起眼睛仔细研究了,研究了,研究了半天才明恍然大悟:原来是给T字裤用的啊!      穿T字裤还用卫生巾……不过一想起来自己穿比基尼还用卫生巾呢。      不过T字裤用的,她还是忍不住克制自己,觉得很稀奇:回去一定要跟梁光阴说说。      但她很快就发现其实……只是自己没见过世面罢了。      当孟小心付款的时候,她前面除了个两百斤,从头到尾一般粗的黑人大妈拿的是孟小心平时在国内用的那种时,其余女性,无论老少,买的都是T字裤那种。      话说她为什么付款这一路都盯着别人的卫生用品看啊。      突然觉得自己好猥琐。      第7章 第六章      她回到了旅社,第一件事就是去厕所试一试——偷偷摸摸,为什么她每一次都跟做贼一样?      孟小心这次在厕所里待了一个多小时。      拆开外包装,她瞧见这个小棒有一个硬硬的外套纸壳,最末端有一根长长的牵引线延伸出来,给她一种手里拿着是炸药的错觉,那牵引线不正是导火线么,只要她一点……胡思乱想什么,快看看说明书!      不懂说明书上说的什么,但是瞧着画的:是要你把这个小棒子对准那里,然后按着一端慢慢放进去,随着棉棒的自然进入,纸壳是不会进去的。      而且你的手指也不会进去,干净卫生又简单。      可是对于她来说,怎么一点也不简单啊!!!      她放了一个多小时了,已是满头大汗,棉棒也被血污染了一个又一个。她换了许多新的,一个接一个的尝试,可是怎么都放不进去。      她急得都要哭了。      十分窘迫,却又无人可以求助——梁光阴昨天就在网上告诉了她:今天自己一天不在线,有事。      “小心,要出来吃饭了!”      “好的,我就来。”余乔意在外面叫她了,她不得不戴了个普通型的,洗干净手出来。      紧接着就有别的女生进来用厕所了。      唉,孟小心叹了一口气,旅客们都要回来了:看来她今晚是没地方再尝试了,明天早起了,再来!      都说清晨的时候人神清气爽,做事情也麻利,但对孟小心来说,情况并没有好许多。她这次是对准了,也顺利往里面塞了,可是塞到一半,突如其来的疼:这种疼痛来自一种她未经涉足的阻碍。      她突然就怕了,心骤然一沉。      低头瞧着,下|面还在流血,鲜红的,带着血块,她无法分辨这些是不是都是大姨妈?她不敢去想刚刚猛然冒出来的念头,这里面会不会掺杂了……      她不敢继续想下去。      眼眶居然有点湿,掉出一滴眼泪出来。      “小心,你好了吗?要出去了。”余乔意说话的语速总是很平缓,温柔地,从来不让人感觉到催促。      “好了,我就出来。”她只把上半身比基尼穿在外衣里面,下面照常戴了普通型的,穿了牛仔裤。那条黑色的,性感的,裁剪薄小的比基尼裤子,她紧紧攥在手里良久,捏了又松,松了又捏,几多不舍终究还是把它夹在了换下的睡衣睡裤之间,藏好。      就让它们陪着它在家里休息吧,终是无缘,孟小心深吸一口气,心情似乎也就不那么难过了。      “我换好了,等我去房里拿个包,我们就走!”从厕所里出来,她望见坐在沙发上等她的余乔意。      她咧开嘴,露出上面一排七颗牙齿,笑得灿烂。      他也微微颔首,笑得优雅。      ********      巴塞罗那的天空永远这么湛蓝,天气也永远是这么晴朗灿烂。      才早上十点多钟,沙滩上就已经睡了不少人。      有耳鬓厮磨的情侣,趴在毯子上讲着呢喃的情话。有妈妈带着孩子,妈妈晒太阳,孩子和小伙伴们下水嬉戏。还有两个皮肤麦色,全身八块腹肌的金发小哥在喷头下冲凉。他们两人冲完了凉,竟毫无缘由的在沙滩上并排做起了俯卧撑……      “小心。”      “嗯?”余乔意突然唤自己,有事吗?      余乔意却不说话,只是戴着墨镜凝视着她,薄唇轻抿,嘴角笑意。      孟小心楞了数秒,才乍地反应过来:他是在等着她脱衣服。      和这沙滩上其她的女子一样,穿着比基尼。      不同的是她穿的这一件是他送的。      她明白过来后,旋即烧红了脸。从小父母就三令五申警告她不许谈恋爱,除了相亲的张洪峰以外……其实她还没有过正式的男朋友。      更没有当着面在一个男人面前脱衣服啊。      她之前满脑子一直都被自己第一次穿比基尼的各种情绪充满,好像,好像还没有想到这一点上。      他避过去啊,他快点把目光避开去啊!他怎么还看!!      孟小心低起头,红着脸,很惭愧地缓慢褪去了自己的格子衬衫。      余乔意倒是一直坦荡的很。      藏在墨镜后的他,才不会告诉孟小心,刚才看着她一颗一颗解开扣子,见惯了沙滩比基尼大胸妹妹的他,看见孟小心普普通通的身材,心却很没有预料,又仿佛预料之中的漏跳了一拍。      比基尼对她来说,不算太合身,穿起来也并没有性感到惊艳——她的小肚子甚至有些煞风景的隆起。      可是她涨红的脸,僵硬而生涩的姿势,都无不带有余乔意从未见过的娇羞和天然。      并没有什么邪念,唯有一颗心,想去不断地靠近。      是他的恍惚吗?      她迟迟不褪去外面穿着的牛仔裤,脸上的娇羞,好像渐渐变成了难过和踟蹰……      余乔意差点就忍不住摘下墨镜,再瞧得清楚些,清清楚楚正着色调去看她神色里的伤心。他心里也很浅地纠了一下。      他终究还是忍住了,没摘墨镜,只是柔声问:“怎么了?”他自己也没发现,自己收起了平日里的笑意。      “我……”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孟小心只吞吐了一下,就说出了实情:“我今天不方便穿下面的比基尼,也不能下海去游泳了。”      余乔意怔了片刻,随即明白过来。      可误,他也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耳根便就像被谁沾了胭脂的玉指挑过一样,着了一抹浅红。      “回去我给你冲杯蜂蜜牛奶吧。”他以前看过妈妈来这个的时候,常常喝红糖水和蜂蜜牛奶。      国外不是中国超市,一般很难买到红糖,只能喝蜂蜜牛奶了。      他竟生气一丝自责,觉得自己不能好好照顾他。      “谢谢。”孟小心怯怯却真心地向他道谢,末了又加上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      为什么要对不起自己?      余乔意想了一下,不由哑然失笑。      “小心,你今天再讲一个笑话吧?”她的笑话虽然冷,但是讲一讲,也许能缓解气氛。余乔意心想。      “嗯,好。”她又开始变成了机械一般的发声,一字一字地吐出来:“从前,有位剑客坐船过江,一不小心就把带在身上的宝剑掉到江里去了。船家要他跳下去找,剑客却说不。他一点也不着急,不慌不忙地拿出来小刀……”      余乔意听着,心里又好气又好笑,上次是愚公移山,这次她又来刻舟求剑。但他更多地是透过墨镜,去观察她脸上的神色,眉头是否有了舒缓?嘴角是否能重弯起笑意?她的心,是否能重新晴朗起来?      他自己也不知为什么,见她状态不好,心里就生出担忧。      “……剑客在船舷上刻了一个‘早’字。从此,他再也没有迟到过。”余乔意的心思系在她的脸上太过专注,以至于孟小心这最后一句话他并没有太在意,只是从耳朵里一闪而过。      “好。”他浮起淡淡地笑意。      可是孟小心却能清楚瞧着,这笑意只是出于礼貌性。她讲的笑话,余乔意并不觉得好笑。      送她的比基尼没穿,已经很对不起人家了,还给他讲这么无趣的笑话,弄得气氛更加冷场。      她孟小心真的是缺少幽默细胞啊,下次她一定要学好笑的笑话,练习好了,讲给他听!      她想看他真心地笑啊,哪怕会裂开嘴,哪怕会没有他现在挂在脸上的笑优雅得体!      孟小心心里在想什么,余乔意并不知道。他只知道见着自己答了好,她先是偷瞄了自己,脸上霎时就流露出了失望。继而是难过,难过的时候她的双眉对弯,嘴角会唇,清澈明亮的眼睛会黯然,黯然到余乔意有一种错觉,怕她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他猜测孟小心难过的原因,却又自觉得统统不准。他没有把握,他很慌,心里也很虚。      他一直是一个内心很复杂,压得很重的人:从国内去美利坚,又从美利坚回国。都摆脱不了功名色利,还有密密麻麻理不清楚的人脉关系,累且虚伪。近十多年都这么过来,挂着一张面具,还有背后付出的无数辛劳苦劳,换来身后的光环,还有心里被充斥起的浑浊。      他余乔意这个什么苦难都敢直面挺过去的人,也选择了暂时逃避几天,出来旅行散心。      谁知遇到了孟小心,这女人很真,不作,不会因为虚荣对他起心思——当然她也跟她们不一样,根本就不懂怎么用那些手段。      她就像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至宝,所展现出来的自然形态,能令他在不知不觉中,心里的浑浊之气全部懈下,柔软的若一张薄棉,可以躺下了休息,又可以飞到空中,想到哪儿去就到哪儿去。      可是现在她不开心了,他心里那些重担就仿佛又重压了回来。      怎么办,怎样才能让她开心?      上次在奎尔公园她脱离他的视线,是余乔意第一次恐慌,那次他选择了生气。      现在是他第二次恐慌,他犹豫了一下,果然将身子前倾过去,抓住孟小心的后脑勺,霸道地将她的唇映上他的唇。      从唇沿开始吻,然后温柔地移到中心,湿而不粘,润而无声。      第8章 第七章      他在她的唇上摩挲许久,然后,把舌头伸了进去。      孟小心瞪大了眼睛,一直瞪着他,手足无措。      她家教很严,读书的时候爸妈千叮咛万嘱咐千万要挟,不许她谈恋爱。工作了她也就相过张洪峰那么一回亲。事实上……这是她的初吻。      虽然都过了二十五岁还保留着初吻是有那么一点……老土守旧?      但事实就是事实啊!      可能是因为还没有经历过恋爱的原因,孟小心心里尚且充满了梦:她梦想着自己的初恋,初吻,初|夜……都会是一个人,那个人就是自己的丈夫。      她和他的吻是两厢情愿的,是幸福甜蜜的。只有这样,以后哪怕她老得不能吻了,只要回忆起这一刻,还是会有当初一模一样的悸动,丝丝如蜜。      为了一生一世一双人,孟小心一直严格地守身如玉。      她曾经把这个梦想讲给过梁光阴听,结果得来的却是梁光阴惋惜地摸摸她的头,说她是傻孩子,一生只有一个男人,那多亏啊!      “要是那个男人有过很多段经历,你不亏死?”当时梁光阴是这么问她的。      但是孟小心摇摇头:“我不亏啊,我只有他一个,就不用想那么复杂,就可以一生只简简单单牵挂他。”      当时她笑得那叫一个满足,弄得梁光阴无奈地耸耸肩——她和她的观念根本不在同一个世界里。      可是现在,她的初吻怎么变成这样!      孟小心想阻止,但是已经晚了,晚了!他的舌头都捣进来了!      怎么办?      那就享受吧……既然已成定局,那至少要让这个初吻留下美好的回忆。      她想着,模仿余乔意的样子闭上了眼睛——要是发生了什么情况,她再了睁开眼睛偷看他!      可是这一闭眼睛,她就彻底沉醉,再也无法睁开。      余乔意很有技巧,他的舌尖时不时触她的舌尖一下,纵是缠绕,却也很快滑开。给予的不多,却令人情不自禁想要更多。尤其是那周身散发出来的浑厚气息,完全令孟小心喘不过气来。      初吻,原来是这样子的啊……感觉还不错,就是好长!      他怎么吻了这么长时间还不松开!有点窒息喂,她……有点想换气了。      既然不放,那只好用鼻子重重地吸了口气,又重重地全喷在了余乔意脸上。      他被惊到,诧异地松开了她。      她怎么了?余乔意猜测了很多原因,但他万万猜不到是初吻。      孟小心自己也不好意思说,她涨红着一张小脸,憋了许久许久,话不对题地说:“我又想吃风干火腿了。”      余乔意怔了怔,旋即一笑:原来是这样啊,那他带她去吃就是了。      晒完了太阳,他又带她去吃了风干火腿。还要了一杯蜂蜜牛奶,特意点给她。      这一个细节孟小心说没有感动,那是假的。      喝奶的时候,她偷偷瞟他:这个时候余乔意会把墨镜取下来,他的眼窝凹陷,眸子大而明亮,衬上他高挺的鼻梁,是那种很阳光的类型。      这个人在几个小时前,和她刚刚有了初吻。这个人,自己会爱上他吗?他们好像不是同一个世界里的呢……      “你平常都喜欢些什么?”孟小心突然问道:她想了解,他们俩究竟有多少交集?      “运动。”余乔意把玩着酒杯,瞧着孟小心说。他有一个习惯,和人说话的时候,必定直视那个人的眼睛。      “什么运动呢?”她穷追不舍——虽然她自己每天都是十几个小时面对电脑,从来不做运动。      “嗯……”余乔意微微侧了脑袋,一笑,使得他的五官瞧起来更加好看:“跑步、网球、赛艇、滑雪。”      “哦。”她咬咬唇,低声问:“那除了运动呢?”      “看书。喜欢看哪种纸制的书,我不大喜欢上网。”      “哦。”她和他好像真的没有什么相同爱好,孟小心鼻子有些酸,心里面还有点惨淡……      “呵,其实我最喜欢的就是发呆了。”余乔意笑着摇摇头:“你可能觉得很怪吧,我喜欢什么都不做,晒着太阳发呆。”      “一点也不奇怪!”她突然来了精神,她也很喜欢发呆:“晒着太阳发呆,脑海里会出现大片大片的绿地,很开心地在上面滚啊滚,滚得身上都是干草的香味。”      “你怎么知道的!”余乔意的声音突然提高,把孟小心吓到。只见他的两只眸子锐利紧盯着她,仿佛要把她整个人看穿一样。      孟小心怯怯地,小声地说:“这是我发呆的时候,脑海里总会幻想的场景啊。”      余乔意还是瞧着她,两瓣唇肃然抿着,不说话。      他审视着眼前这个女人,心潮起伏:她说的那番话,正是自己发呆时常常想象的场景!这个世上,还有人跟他有一样的天马行空?!      “那你发呆的时候还会想到些什么?”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眼睛凝视着她,握杯的手稍稍有些颤。      “还会想到山。”孟小心笑着眯起眼睛,两边脸颊都旋起了深陷的酒窝:“高高的山……”      他心又是一沉:也是一样的……      *****************      今天,是孟小心来巴塞罗那的第五天了。      出来之前,她是按着攻略订了五天的华人旅馆,也是按着五天买了打折的机票,不能退换的。      所以过了今天,她就要回去了。      大姨妈自然还来着,她上身穿着比基尼,下身穿着牛仔裤,看余乔意下海去游泳。      海水湛蓝,虽然也有漂浮的垃圾,但看起来并不是很碍眼。余乔意在水中驰骋,他时不时从水面上冒出来,转身望着孟小心一打手臂,击起道道水花。      水花飞起,落在了她的心里。她托着腮,朝他眯眯眼笑。余乔意也朝着她笑,两两相望,尽在无言中。      他一个猛地屏气,潜入水中,振臂向她游来。      有海鸥飞过了水平面。      一阵阵地浪涌上来,将黄沙染成深灰色,湿漉漉的很吸引人。      她来着例假,却还是忍不住将赤|裸的脚抬起,用脚尖去感受:凉凉的,软软的,潮湿的。和她走过的那些金黄色的沙子不一样。      “等你好了,我们一起游。”余乔意游了回来,手撑着从海里站起来,腹肌上还带着层层的水滴,笑意满满。      和天一样蓝,和阳光一样灿烂。      她摇了摇头,尽量不表现出来悲伤:“我明天就要飞回去了。”      “回哪里?”他怔然俯下身。      “回国。”她不是他,钱是有限量,也是有计划的。      忽然孟小心的手腕被人猛地攥住,他一抓她的手臂,绷着脸盯着她,眼神幽暗,甚至有点可怕。      她瞧着余乔意的这一双眼睛,觉得陌生,却又觉得内疚——她也是很难过的。可是……她不断在问自己:余乔意很好,和自己也有共同的语言,可是五天真的会喜欢上一个人吗?      她不确定,听说:来得快的感情,往往去得也快……      手上的力道突然被松开了,她的第一反应是一愣,抬起头看他,双唇微微张开。      余乔意第一次同她讲话的时候,是偏过头去没有直视她。      “我给你一个精彩的最后一夜。”他说得有点冷,语调怪异      第9章 第八章      给她一个精彩的最后一夜?      这天夜晚,他带她去看了佛朗明哥。      这是安达卢西亚的吉普赛人舞蹈,以脚踩地做出繁复而扣人心弦的韵律。      余乔意带她去的是一个小酒馆,两人在第六排就坐,正对着戏台。他给自己和孟小心分别点了一杯sangria,是这里的特色果酒,昏暗中看着是幽红,灯光一打过来又变成浅浅的玫瑰色。她喝了一口,酒劲很冲,满腔的沸腾。      酒馆里的灯突然全灭了,人群也在顷刻间安静下来。      幕起。      三个穿着紫色长裙的女人出场,她们的发间和手腕扎满鲜花。她们摇动着自己大大的裙摆,朝下面喊着孟小心听不懂的西班牙语,舞了起来。      手中的响板追随着舞步铿锵点点,她们的四肢奔放,一时间孟小心觉得再也没有比这三个吉普赛女郎更热情的女人。      四周的大叔们也用手拍着鼓面,合唱了起来,大家都是如此畅怀开心。      “真好看啊。”她瞧着女郎们出神道。      “这才是刚开场,后头的更好看。”余乔意抿了一口酒道。      是吗?      等到后头的舞出来了,孟小心觉得他说得一点也不错。      约莫过了三四支舞,三个女郎换做了一男一女,女的穿着鹅黄的舞裙,上头是黑色的波普圆点——裙子也不再有长长的裙摆,而是如鱼尾一般收起来。举臂,扭躯,男舞者则环绕在她外围,他们动作一直,有时候甚至让孟小心产生幻觉,觉得他们已经同枝连根,她融入了他,他也深深嵌入了她。      但两人的动作再一致,再交融,他却从来没有触碰到她,她也从没有挨到他的身体,哪怕是玉葱指尖施舍般地一点。      忽远忽近,若即若离,仿佛终身相依,却又永远分离。      灯光打在两位舞者脸上,令孟小心骤然一惊。      “为什么他们的肢体动作这么热情,表情却好冷漠?”她不敢说得太过:因为他们的表情不仅是如此冷漠,甚至……如果孟小心有胆量的话,她会用痛苦来形容。      但是她不敢。      “为什么?”余乔意手里拿着酒杯,却一直不喝酒,只是出神地望着台上,又仿佛穿透了舞台,望向的是远方迷茫的一点。他就这么眼神空洞地道:“因为爱情是一只不羁的鸟儿,任谁都无法驯服。”      “什么?”她一点也不懂,心里却没由来的惊跳。      “配乐的歌词罢了。”他终于微抬酒杯,喝了一口:“你以为捉住了的鸟儿,她却已抖开翅膀飞去。”      什么?她还想本能的问一句“什么”,却不敢问了。      自己心中有怯,垂下头去,觉得吸引人的舞蹈也黯淡了。      “压轴出场了,不容错过。”      在余乔意温吞的提醒声音里,孟小心抬起头。      是一个身着大红舞裙的女子出场,披着流苏的墨绿披肩,耸肩抬头,给孟小心一个眼神的定格——如此落寞。      女舞者的手臂很细,红裙的袖子却又是紧身的,她将自己这只手臂轻轻举到背后,有点像傣族的孔雀舞,却比孔雀舞的动作要沉重的多。      缓慢的动作,引你进入内心的往事沧桑。      远处一直低着声音,如叙述般平滑唱歌的吉普寨大叔,突然提高调子,高亢一声。      女郎一旋,甩开了自己的绿色披风。      她提着裙子剧烈的舞起来,孟小心盯着她踢踏踢踏的红舞鞋,眼花缭乱。      这一刻,孟小心这个一点也不文艺,更不懂艺术的人心里忽升起一种被相知的感觉。      这一刻,她读懂了她。      女郎跳得越来越快,她将自己一声声的脚步声越来越夸张的放大。所有的灯光全部打在了女郎的身上,她就在这个世界唯一的,一尺见方的明亮里不停地跳,在感情的宣泄下,她的面目愈来愈狰狞。却又让人由惧生怜,由怜生知,感同身受。      除了这舞步声,世界上再也没有任何其它的声音,这一声声仿佛击打在人心上,一下一下,孟小心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一直沉下去,一直沉到无尽的深渊,直觉满腔的悲愤无处说。      她活了二十五年,终于喜欢上了一个男人,却因为这段感情来得太快,太梦幻而不敢承认。      承认了又能怎么样呢?      她能跟他在一起吗?就算有交集,那也是两个不同的圆。      这两个圆能够连在一起吗?不可能!      她明天就要飞回去了,因为她大部分时间活着的那个现实,不是余乔意生活着的那个现实。      而他生活着的现实,于她来讲,是很奢侈的梦幻。      他们是男舞者和女舞者,只一曲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却也无法相互触碰。      “这一夜真的是很精彩。”她向身边的男人致谢,没有光,余乔意不会看到她眼眶里那一片乍起的模糊。      身边的余乔意,久久沉默不语。      周遭掌声响起,等她俩投去目光,台上已是幕落。      看完了佛朗明哥,这一路回去两人都没有说话。      都保持着笑容,却远没有以前自然:想五天前他们在圣家族大教堂的门前相遇。她尴尬地拒绝售票员推荐的英语翻译器。身后的男人却说“我这里倒是有一台中文讲解器。” 。      然后她回过头来,看见了他伫立在阳光下,很美好。      美好的胜过了冰激凌翻译机圣教堂的玻璃和天顶,胜过了管风琴海鲜饭他送她的比基尼,胜过也许她吃一辈子都不会吃厌的西班牙风干火腿,胜过阳光沙滩他告诉她要喝的蜂蜜牛奶。      甚至胜过佛朗门哥胜过所有的舞步胜过那一只不羁的鸟儿它叫爱情。      他胜过了她这一趟出国旅行,胜过了这五天里一切其它的事情。      走到华人旅馆门口的时候,她确定自己是爱上了他。      却只能进去和旅馆的主人阿姨笑脸打招呼:“阿姨我们回来了。”      “回来了啊,快吃饭吧。”阿姨不明就里。      “谢谢阿姨,我们在外面吃过了。”      “吃过了啊!”阿姨是东北人,热心快肠,拍拍孟小心,跟一对璧人祝福道:“那你们早点洗了睡,明早还要赶飞机离开。”      这一句话触动了她的弦,一拨一抽,泪往心里流。      强打笑容回房去拿换洗的衣物:“谢谢阿姨。”      她不敢去看余乔意的表情。      *********      梁光阴说要想容易痛快地流眼泪,最好莫过于洗澡的时候。      孟小心以前无心,今晚洗澡的时候她很努力地试了试,眼睛却在喷头浇出的水下干涩了,拼命的挤,却一滴眼泪也没有。      奇怪了,她明明很难过,是真的想哭。也许哭出来,她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可是她没有哭出来,所以还是很难过……      悻悻地回房整理旅行箱,清好了东西上床睡觉。      “孟小心你和你老公明天要走了啊。”有小女生跟她随口说说。      旅馆里人来人往,谁也不会住很长时间。现在和她同住的,早已不是以前的那波姑娘。来来往往,已经换了好几次人。      “你和你老公要走了啊?”一对台湾母女今天刚自马德里来巴塞,刚住进来。      她楞了数秒,弯起嘴角也弯起眼睛,像月亮一般弯着向他们解释道:“他不是我的老公。”      和余乔意结婚?      就好比一个刚刚研发了飞机的人,在想着飞出太阳系。      “哎哟,我们说的‘老公’又不是那个‘老公’的意思。”小女生推攮了下同伴:“我们说的是男朋友撒!”      她心里已经很尴尬很难过了,却还是平和却认真地向她们解释:“他也不是我的男朋友。”      瞬间,室内有点冷,气氛也有些尴尬。      都是她孟小心不好!她自己在心里指责自己:她把气氛弄得这么糟糕,把余乔意也弄得不开心……      众人都有些冷,她却不得不佯装没有看见,礼貌地笑笑,躺下拉起被子睡觉了。      为什么一拉起被子遮住眼睛,泪水就禁不住全流出来了?      默默地流。      第10章 第九章      因为从旅馆去机场还有一定距离,所以第二天早上,孟小心六点多就起来。      瞧见住男客的那间房里并没有什么动静,想来余乔意应该还在熟睡,她在门口伫了会,终究还是没有叫他。      因为赶早,旅馆的阿姨也还没开始做早餐,只能给她泡了包方便面。      老坛酸菜味的,她自从来了西班牙,五天没吃这么重口味的食物了,一时间觉得真是美味。      三下两下便吃完了,轻声和阿姨道别后,孟小心拉着旅行箱离开。      “一路平安啊,以后要是有朋友还来巴塞,别忘了介绍她们住我的店。”旅馆阿姨很老道,并没有问任何关于她和余乔意的内容。      避开了也好,要是真问孟小心为什么余乔意不跟她一起回去,他们不是男女朋友吗?      她若回答这些问题,定会感到难受。      “嗯,谢谢阿姨,阿姨放心,祝阿姨以后生意欣荣。”她笑脸道别:这个阿姨真的很好,爱赚钱,却并不赚坑人的钱。      拉着箱子要走,旅行箱底下的轱辘一下子就响了,不是太吵,却也足够吵醒一个人了。      千万别吵醒他!孟小心下意识地就提起了箱子,禁止一切噪音。      那个人却已经叉着手,站在了走廊。她咬唇抬眼,瞧见他依靠在墙上,穿着蓝条纹的衬衫加黑色牛仔裤,高高地立着,却还带着他的那副墨镜。      余乔意喉头滑了滑,紧抿的唇微微张开:“我送你。”      说完深深呼出了一口气。      “谢谢。”孟小心没有拒绝他:能多一秒,是她也不能自控的贪恋。      他送她到机场。      在明亮的登机大厅,飞机还没有来,她坐在椅子上等,摇着腿默默不说话。      该说什么呢?      孟小心抬头往外望去,外头是水泥地面的机场,和国内的大机场并没有什么分别。      明明是水泥地,她心里却冒出一句很文雅的古诗:离恨恰若春草,渐行渐远渐生。      “噗——”不由自嘲地讪笑,她这个俗人装什么文艺。      “五天太短了。”身旁的男人突然说。      孟小心的身子瞬间就僵了,她保持着看向窗外的姿势,不敢转回头来:她不敢看此刻余乔意的表情。      “呵呵,是太短了,下次我攒了钱,就多来玩几天。”她努力弯起笑容,使气氛变得轻松。      却浑身一震,余乔意的双手搭在了她的双肩——他的手掌温热,一搭上去孟小心就觉得身体里出汗了。      汗涔涔的,却还是被他扳了过来。      他令孟小心正对着自己,直面她的脸庞,一字一句道:“你现在留下来,我们可以继续玩。”      九月的南欧,候机大厅又是没有遮拦的落地玻璃窗,太阳直射进来好刺眼。刺眼得孟小心情不自禁又手去遮挡,挡住余乔意墨镜后凝视自己的目光。      “你该有副墨镜。”他忽地轻笑。      “墨镜会套不上去的。”孟小心推推自己鼻梁上六百度近视的眼镜,脱口而出。      “你该有副隐形眼镜。”      “那我回去试试。”她朝莞尔,双颊顷刻就旋起两个酒窝。她悬空的两只腿,却很没有底的地晃了晃。      心也晃呀晃呀晃……      余乔意却是泛着笑意,一阵沉默。      太沉寂,她的心更虚了,腿晃呀晃呀晃……      “你真的打算回去了?”他冷声问她。      孟小心老实地点点头:看他却对着自己一直笑呀笑呀笑,就是不说话。      她的双腿已经晃荡犹如摆钟。      突然,余乔意又一次毫无预兆地,吻上了她的唇。      孟小心的双腿抽搐般绷直,脚趾头在鞋子里悄悄收缩起来。      他在吻她,和那天在沙滩上的那个吻一样,娴熟却充满真情,湿而不粘,润而无声,那份温柔就如他的人一样。舌尖时不时地触她舌尖一下,一步步诱导着孟小心的沦陷……      喘不过气来了,喘不过气来了!她在心里拼命呐喊,痛苦挣扎!      她暗暗叫苦,再吻下去她就要……      霍然把身子向后倾,她想要把他的脑袋扒开,使两个人都能冷静下来。      余乔意的力气却很大,也是从未有过的执拗。他将头右偏了半分,下巴往前一探探了,就再次衔住了她的唇。      逮住她的舌头,看她这次整个人,整颗心再往哪里跑?!      孟小心才只接触了一秒冷静的空气,就又重跌入温柔里。      ……这温柔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意志。      她彻底沦陷了,不由大吼一句:“不走了,继续!”      “好。”男人满意地放了她,手自然地滑到她的腰间:”还想去哪?“      ”意大利!“      孟小心梦想中的国度,就是意大利了!      人都说欧洲有两个国家是浪漫和时尚,一个是法国,一个是意大利。孟小心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更偏向意大利些:她想象着那里的繁荣和美好,干净和梦幻。那里有古老也有现代,哦,对了,还有好多好多有型有款的意大利帅哥!比方说他们的足球国家队……那分明就是男模队啊!      “好,就去那里。”余乔意二话不说就答应了:“想先去哪个城市?”      躬着身子询问她的意见,眉间满是宠溺。      “等我查一下。”工科生的理性瞬间又回来了,孟小心让余乔意用手机给她搜了地图,她目观心算:从巴塞罗那去意大利,就她孟小心觉得著名的城市里,米兰距离最近,罗马最远。      但是米兰吧,她又不潮,也不购物,也买不起。      那就从最远的罗马开始把,一路往北玩。      她还剩下一点积蓄,还好银行卡可以海外刷卡,虽然手续费很高,但是她都疯狂了啊,就索性疯狂到底吧!      为了眼前的男人疯狂,她一点也不后悔。      她满眼柔情地注视着余乔意:注定是爱上了他,第一次爱上一个男人,然后一往情深。      ************      在飞往罗马的飞机上,孟小心还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太不可思议了,早上三个小时前她还正准备回国,两个小时前就突然变成了和这个男人“私奔”到意大利,然后当场买机票,当场走。因为欧盟是通签,所有手续都顺顺利利……      人生的境遇真是太神速了。      “这么期待罗马?”余乔意喝了一口咖啡——孟小心却不需要:一是她本来就很少喝咖啡,二是她现在不喝就已经兴奋得不行了。      “当然,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她本来来想说“条条大路通罗马”,后来还是打住了。      没办法,冒出“罗马”就冒出这两句话。      “也许罗马并没有你期待的那么好。”余乔意喝完了咖啡,收起了前面的小桌子。      为什么了?      她心里在问为什么,却没有说出来:等她下了飞机自己用眼睛观察好了,一定跟自己期待的一样好!      想想她又激动兴奋了。      “不过我很期待。”余乔意突然说。      “为什么了?”这次她没有顾忌问了出来,一扭头,发现余乔意也扭头看着她,眸子里流动着什么浓浓的东西,像蜂蜜一样瞬间裹住了她的心。      余乔意伸出手来,缓缓地搭在她的手上,然后五根指头,一根一根温柔地同孟小心的手指交错。他握紧了她的手:“因为是跟你一起来。”      她楞了一下,心里飞溅起很高的海浪,比巴塞海滩的浪花还令人愉悦。这些浪花溅洒到她的脸上,一洗之下,心内再也没有任何阴霾。      她把五指蜷曲,紧紧与他的手扣住,作为回应。      几个小时的航程,因为两人的浓情蜜意说不完的话,显得更加短促。      孟小心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飞机就到了。      他们下飞机,出机场,打车,去订宾馆。      “没想到罗马这么热。”孟小心皱皱眉,罗马真的是比巴塞罗那热多了,而且是那种闷热,令人感到不舒服。      而且她发现坐着的车老是停,往窗外一瞧:原来是堵车。      再看路上,到处都在修路啊,施工啊,地面上也不干净,就是大道也脏兮兮的,都是乱丢的垃圾和灰尘。      “没想到吧。”余乔意也把脸凑过来,故意跟着她往窗外看。他的脸一下子贴得这么近,孟小心瞬间烧红了。      “是没想到。”她老实回答:“感觉有点像我家那儿。”      她的家乡,也是以夏天和初秋的闷热出名,而且好像也有那么一点堵,也有那么一点脏,但是却依旧是她最爱的城市。此刻,她竟生出几丝淡淡的思乡情绪……      “你家是哪里?”      “W市。”      “我还没去过,以后你做东,带我去玩。”      “好。”      两人一人说一句,都接得很自然和轻松。      车到,下车,是一间不大不小的宾馆——这宾馆是余乔意挑的,看得出来他刻意避开了太过的奢侈豪华,却也避开了华人旅馆。      是一家正规的,设施条件中等,具有自家风格情调的宾馆。      “订一间双人房。”这次余乔意说的是英语,孟小心也恰恰巧听懂了。      “你说什么?”她只觉心惊肉跳。      余乔意楞了数秒,反应过来,坦然盯着她:“不方便吗?”      “不方便。”她想都没想,毫不犹豫地说。      “订两间单人房。”他也没有犹豫就改口了。      第11章 (更多好書盡在最愛小說網 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额……不好意思请再说一遍?”前台的罗马哥哥用蹩脚的英文问道,他一脸尴尬看来是没听清。      但是孟小心却油然而生一股知己之情:终于见着一个人,英语跟她说得一样差啊。      “订两间房。”余乔意这次脸有点白——他白的原因是:孟小心为什么一脸花痴状地死死盯着前台罗马小哥看,简直恨不得把人家看进眼睛里去。      她怎么就不对着自己看呢?他明明长得不比罗马小哥差好不好……      余乔意只觉心里没由来的有些不爽。      “好了,上去了。”他拿到了房卡,就急急把孟小心拖走了。      走到楼上,两人的房间是互相挨着的。余乔意把孟小心的箱子一放下,她就拖着箱子,“轰轰隆隆”地往自己房里拉。      “唉!”他一抵门,身子往前倾,一副要进门的样子。      孟小心心一紧,连忙摆手道:“不用不用,我自己拉进来就好了,待会见!”她说着就欲关门——罗马闷热,她已经汗臭了一身衣服,想换一套再出门。      “你很喜欢底下的前台?”余乔意抵着门突然问道,他的眼神刻意往别处飘,显得很随意。      “没有啊。”孟小心如实回答:“我只是觉得他英语也不好,好有知己的感觉!”      她说着还握一下拳。      “很多欧洲人都不大会讲英语,意大利人不会讲的特别多。”余乔意突然就笑了,他的两边嘴角都旋了起来,开心地摸了摸孟小心的头:“第一个打算去哪?”      “去斗兽场吧。”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古斗兽场。      余乔意顿了顿,笑意也收了点:“那你快些准备,我们早点出门。斗兽场要排队买票。”      “好。”排队么?孟小心觉得年年赶春运的她,是不怕任何排队买票的。      等到去了,她想她还是有一点怕的。      为什么外国也会有这么长的队啊!!      几乎绕了整个斗兽场一圈,而且队伍乱糟糟的,售票窗口还少,几分钟过去了都不见队伍有任何前进。      好在身处几千年前的石廊里,不用被太阳烤,还是很阴凉的,没有再次臭汗掉她的衣裳。      “走。”余乔意突然拉着她离开队伍。      “怎么不排队了?”她被他拉着走,却恋恋不舍地回头。      “渴了,先去买水。”      “好。”孟小心只得在心里叫苦:天啊,等下要重新再、排、队、一、次、吗?      余乔意倒是面不改色,拉她走了很久,到一个小店子里花六欧买了两瓶罐装可乐——意大利的物价真是令人咋舌。孟小心扫了一眼店子里的东西,和国内比起来都要贵数倍,就是和她在西班牙见到的,一模一样的东西,也要贵出许多……等等,她看到了风干火腿!      只买一点九欧一袋,有满满十二片哦!!      “买。”她手利索地就把两代火腿收入怀中,就要跑过去付钱。      “我来一起付了吧。”余乔意说着将两袋火腿从她怀里抽了出来,一起付了。他的一双“墨镜眼”对着她:“走,去斗兽场。”      天啊,果然是要重新排队了么?      不过排着队有水喝,还有火腿吃,她突然觉得也没什么了——甚至还有一点开心,享受的感觉。      但这次余乔意拉着她去,居然没有排队。      他们绕过排队的人群,直接走地另外一个通道,余乔意掏出一张卡刷了一下,“嘀”的一声,闸门放他进去了。      “这张给你。”他递给她一张卡,纸制的,有条形码。      孟小心放在感应器上刷了刷,又是“嘀”的一声,她也进去了。      “这是什么?”斗兽场成圆形状,要一圈一圈绕着上去,台阶陡峭,她一边走,还一边端详着自己手里的那张卡。      “Rome pass,买了的话三天内玩罗马,都不用再另外买票和排队。”      “你哪里来的?”孟小心深深觉得:这是个好东西啊。      “刚才小店子里买的。”      “……”她咬咬唇:“之前怎么没买呢?”      “因为之前以为买不到。”余乔意示意她抓着栏杆走,别摔下去:“我之前来了两次罗马,都没买到,脱销了。”      “……”她又咬咬唇,却感觉腰部被人轻轻搂住了,紧跟着一句柔和的话语送进了她的耳中:“跟你在一起,我很幸运。”      孟小心一下子绯红了脸,罗马的天气实在是太闷热了!      “我,我们看斗兽场吧。”她说话也开始结巴。      “好。”余乔意随着她的脚步上去,右手却从这一刻开始,再也没有放开她的腰。      他们一圈圈绕过,上到了最顶端。      斗兽场并没有孟小心以前看电视,看杂志,看网上照片时想象的那么大。      他没有大到足够让她生出震撼。      阳光射进斗兽场,一半明亮,令一半却被残壁所遮住,只留阴影。      阴影和明亮交融,成为落日一般的黄。      她再放眼眺望,意大利的天空很低,白云浓得像牛奶味的冰激凌,而这一片冰激凌下笼罩着地,是她身处的斗兽场废墟,和远处的各种废墟,柱子,石墙,残碎的宫殿,各种莫名的物件,像极了《圣斗士》里的圣域,一片昏黄。      她再低头,把目光转向下面:下面也是些破碎的石头,造型像一排排座位,只有最前端才是一个扇形的表演平台。      据说千年前的罗马人喜欢来斗兽场观赏角斗士的表演,平民就坐在这下面的座位上,而贵族则坐在高处。那些雍容娇嫩的贵族妇人,会由两个侍女在两边搀扶着,一步一步都上陡峭的台阶。在高耸之处俯瞰底下古铜色肌肉发达的角斗士,看他们汗流浃背的与狮兽搏斗。      不知道会不会有王公的女儿,亦或是公主,爱上奴隶的角斗士?      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一个在高一个在低,只通过眼神的交流,两人的目光能否交集锁住,然后相对一生?      她心里莫名其妙想到这么个问题,自己也觉得太幻想了,情怀也忒幼稚了。可是她的目光却忍不住去瞟了余乔意三两眼。      她一旋嘴角,酒窝就露了出来,像心里的涟漪一般。      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四点多钟了,来斗兽场的人更多了,队伍也排得更长。他们看见有不少罗马本地人穿着铠甲头盔,罗马式凉鞋,办成古罗马的斗士,就像电影里的斯巴达一样。一行队伍整齐的走去,若是游客要拍照合影,请付两欧元。      他们跟着闹哄哄的“古罗马士兵”队伍走,来到了又一片废墟。      说是废墟,在孟小心这个什么也不懂的人眼里:就是一个一个或高或低的土丘,和时不时冒出来的石头。      两人在这山丘里如迷宫一般绕了一个多小时,见这里大多的断瓦残垣大多没有标记解释,看不懂是什么,不知道是谁留下的,那个谁又曾经在亚平宁这片土地上有过怎样的辉煌。      “你来给我照一张吧。”到了一处,她把相机递给余乔意。      “你喜欢这个三王的?”余乔意接过相机问道。      “三王?”她不知道什么三王不三王,只是觉得这一处废墟很像十二宫啊,突然就萌了:“我不知道三王,但是觉得这里很好看。”      “呵呵,知道了。”余乔意无奈地笑笑,满是宠溺:“快过去站好吧。”      “嗯。”她拼命点点头,过去站好。      刚伸开手臂摆出一个姿势,忽然感觉后头窸窸窣窣的声音,孟小心本能的回头一看,惊得就是一声尖叫:“啊——”      她身后的草丛里,扭扭曲曲钻出来一条大蛇。      这闹市中心的废墟里有蛇!      她的身子突然被人拉入怀中,紧紧抱住。      “有我。”余乔意把她的头用力按抵上自己胸前,沉声冷峻道。      她一颗悬起惊慌的心瞬间就落了下来,踏踏实实。孟小心情不自禁把抓着他衬衣的爪子松开,然后臂膀前伸,一点一点环住她。      她觉着自己伏在的肩头震了震,有手在她后脑的头发上摸了摸,将她搂得更紧了。      片刻之后,两个人都平息了下来。      余乔意拉着她走:“走吧,我们不逛这个废墟了。”      “咚咚咚咚——”洪亮的警铃想起,犹如撞钟一般绵长,不绝的回音四绕起,两人仿佛被困在一团罡气之中。      “怎么回事?”孟小心才开口,余乔意就已经去问了。拉着旁边几个行色匆匆的游客问了一下,才知道是这个废墟每天例行的警铃:太阳落山了,里面的游客就应该移开了,而废墟也要封闭起来,等待第二天的太阳升起,再重新开放。      两人都是倒吸了一口冷气,赶紧离开。      到走出门,至始至终余乔意都紧紧扣住孟小心的手,以一种保护的姿态挡在她身后。      “呼——”出了门,她深吸了一口气。      “咕咕——”她的肚子紧跟着自己的主人,发出略显尴尬的响声。      “我饿了。”      “你饿了。”      两人同时出声。      “哈哈!”余乔意下一秒,竟忍不住欢快地笑出了声。接着摇一摇她的手:“想吃什么?”      “披萨。”到意大利来了啊,就跟第一个想到的是斗兽场一样,说到吃的东西,孟小心第一个想到的是披萨。      她以前在国内,也在某个著名的披萨连锁店里吃过披萨,各种味道,厚厚的,用特质的锅端进来,有边或者没边。      但她吃得不多,因为总是要等位置,一等就是好长时间。      巧得是,在罗马的街头,她也瞧见了一家那个牌子的连锁店,只是很小的一间店铺,也冷清,没有一个人进去。      她忍不住就把自己的疑惑说给了余乔意听。      “哦,那家店子啊。”余乔意摇摇头:“那家店子只有在国内热闹,欧洲这边,一般人都是赶飞机才吃的。一般一个套餐是一杯可乐,一块披萨,再加一碗萨拉或者几根鸡翅。跟麦当劳差不多。”      “那价钱呢?”      “比麦当劳便宜一点点吧。”      原来真相是这样啊……      “带你去吃真正的意大利披萨。”他说着牵着孟小心的手,进了一家披萨店:很热闹,里面都是罗马本地人,叽里呱啦说着意大利语。      男的都很帅,女的都一般。      她偷偷抬眼去瞟余乔意,好像他们两个人也是这样喂。      “你想吃哪种?”      孟小心也不认识意大利语,就又看图说话,看有个披萨黄黄的,上面洒的一条条的好像是茄子,就点了。      余乔意则是点了普通的番茄加腊肠的,上面洒了一层看起来像食盐的起司粉。      不一会儿,两人都披萨就都上来了。      好薄啊!边脆脆的有点枯,孟小心觉得像极了放大版的,圆形的烧饼。      不对,这里的披萨比烧饼还烤得薄。      会不会吃不饱……她想着这个问题,学余乔意的样子拿起刀叉,低头就朝着自己那一块割了下去。      一股臭味扑鼻而来。      她抬起头摇了摇,又低下头去仔细看了,才发现自己点的披萨上面那一条条的不是茄子,而是熏鱼。      第12章 第十一章      尝了一口,脆嫩脆嫩的,咸淡适宜,确实挺美味的。      但要说已经美味到她恨不得天天吃,那到也未必。      孟小心总觉得这披萨也好像差点什么……      “都说意大利的披萨好吃,我却只能当做尝鲜。”沉默地余乔意一边割着自己的披萨一边说。他低着头,未看见孟小心已抬眼看他,由自讪笑:“呵呵,说到底,我有一个中国胃。”      他有一个中国胃,所以走到天南海北,尝遍各国美食,可往往到了最后,选择的还是去中国超市买一瓶老干妈,自己回去烧菜。      那才是全天下百吃不厌的美食。      “偏辣的菜……”孟小心疑迟了一下问道:“你吃不吃得惯?”      “吃得惯。”他嘴角划着弧度点头——酸甜苦辣,他都吃得惯。      却不知她问这是有何意?      孟小心将头低得很下,发丝扫下来,很没有看相的扫到了披萨上。      他细心给她捋起来,绕到耳后放好,整个过程娴熟又轻柔。      孟小心的脸更低了,恰若桃花似锦,低低开在三月的枝头:“我,我……”她开了几次口,终于能够连贯一口气说出来:“我回国了给你烧菜。”      余乔意楞了楞,长长而深远地答了一声:“好啊——”      远的就好像是吹去远方的一阵风沙。      好啊——会给自己烧菜的女人,有什么不好?      他心头的苦涩,就似抿水般,一口一口的咽下,品味。      “咕咕——”孟小心都吃了三分之二的披萨,肚子还在叫——今天挤呀挤,排呀排,走呀走,爬呀爬,加之热,真的是很饿了。      薄薄的披萨,真的是吃不饱。      “还有甜点的。”余乔意善意地说。      甜点她知道,来欧洲吃饭她就发现了,一般会先给你上餐前菜,例如沙拉之类。而披萨,饭,各种所谓的“美食”则是主菜,接着往往会有一个小甜点,收尾则是一杯咖啡。      可是,甜点是甜的啊……孟小心这个人有个毛病,总觉得咸的是正餐,甜的是零食,不吃咸的她就没吃饱,多少甜点也就那么吃着吃着没感觉。      就跟她长时间没吃米饭,就会很不舒服一样。      “我想要点……咸的。”她怯怯地要求。      “那……再给你加一份千层面吧。”      “千层面?”她第一反应地问:“是意面吗?”      “不是。”余乔意想了想,又添了句:“但是也有番茄牛肉酱。”      “额……”她咽口口水,还是等这道美食上来吧,其实相对于美,好吃,她更关心的是分量问题,千万不要跟披萨一样薄啊,要厚,要厚!      余乔意看她自己在那里眼珠一转一转,脸上快地变化着各种神色,他只觉好笑。叫来服务生,又加了一道千层面,一道意面。      “为什么还要加意面?”      余乔意脸上一尴尬,竟也微微低了头,声音细小:“因为我也没有吃饱……”      稍许时刻之后,千层面上来了。      这个……果然厚啊。一层一层的面皮,中间夹着的是厚厚的番茄肉酱。但孟小心喜欢的却是最上面那层金黄色的皮,脆而有嚼劲,还带着烫而浓稠的奶酪汁。      她最喜欢这种皮子了,就好像她自己在家里煮饭,最喜欢吃底下的那一层枯锅巴一样。      “这个皮子好吃!”她口里还嚼着东西,就含糊不清同余乔意讲。      要是以前女孩子这样做,他会觉得她不礼貌。可是孟小心这样做,为什么他浮起的念头却是“好可爱”呢?      余乔意察觉到自己这个诧异,先是心里一惊,又自明白,苦笑一声说:“皮好吃,那下面的内容不好吃?”      下面的内容啊……孟小心竟还真的把目光投向盘子里,盯着自己吃到一半的千层面,思考了一下才给他认真的答复:“下面肉挺多了,好吃,番茄酱我也喜欢,就是吃多了感觉有点酸,撑不住。我觉得要是把番茄换成茄子,肉不换就好了。”      最后这个想法,她纯粹是因为刚才脑海里思考到最后,无头无脑冒出了鱼香茄子。      “番茄换成茄子……”余乔意想了想,唇角又勾了起来——他总是喜欢慢慢的勾唇,一点一点加深弧度,因为笑意也是一分一分渐渐泛起的。      直到泛至最浓,与他好看的下巴相衬,叫人禁不住迷眼。      “番茄换成茄子,那就是Moussaka了。”      “穆沙卡是什么?”她听着怎么觉得像某个动漫少年的名字呢?      余乔意却神情游离,不知道在想什么。孟小心看着他的眼里,里头是一种恍若的幸福,嘴角却是诡笑。手上的叉子卷着意面,面都被卷到头了,他却还一直转着叉子。      一定是什么令他开心的坏事情,她心里冒出一个声音跟自己说。      “哈哈!”余乔意突然笑出了声,一挑眉毛,洋洋得意:“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他们各自吃完了各自的“面”,上来了甜点。余乔意给他们两个人点的是一样的东西。      黄黄的,最上面一层巧克力粉。      孟小心挑了一口,差点没吐出来:好甜啊,甜得真心心里发腻。      “这是什么啊?”她忍不住问道。      “提拉米苏。”余乔意的回答令她大跌眼镜!      提拉米苏?      不是吧……她在国内还挺喜欢吃这个的,有点酒味有点咖啡味又不至于过甜,挺好吃的啊,而且还有个浪漫的名字。      关键是……跟眼前这个黄得像件陈旧物的提拉米苏完全不一样啊!      “这边的提拉米苏都不放酒的,选的马斯卡朋和手指饼材料也……很特别。”余乔意拿勺子挑了一口往嘴里送,神色自若:“不过我做的时候喜欢放朗姆酒。”      “你做?”孟小心难以置信。      “呵——”余乔意无奈垂了眉眼,显出一副受了误解委屈的样子:“我也会做菜的好不好。提拉米苏这么简单,都不需要用烤箱,放冰箱冰一晚上就可以吃了。”      “啊?”孟小心“啊”了一声,她一直觉得提拉米苏也是烤出来的糕点啊。      “其实……”余乔意怔了怔,随即坏笑:“其实,它就是把生鸡蛋和奶酪,还有饼干放到一起的腐化过程。”      “……”短时间的沉默后,她很快就恢复过来,生鸡蛋就生鸡蛋啊,只要好吃,她怕什么啊。      猛地舀了一大勺放进嘴里,又猛地咽了一口,很不幸,她再次被腻道了。      “哈哈。”余乔意他居然很开心。      “笑什么?”      “那我不笑了。”他赶紧正色,憋着笑,很严肃地对她说:“那冷笑话小心你赶紧给我讲个冷笑话,我再笑。”      “你!”      “赶紧讲,赶紧讲,我怕我这笑憋不住。”他挤眉弄眼,表情一时没有了往日的雅致和帅气,却令孟小心感觉多了一份亲切,少了不少距离。      “那我讲了啊?”话出口,她才反应过来:什么叫做“冷笑话小心”啊?      她想等等,问清了他再讲,可是没等她开口,余乔意就抢着答了一个:“好!”      那我讲了啊?      好!      她只能把急欲出口的质问苦楚地吞回肚子里,回忆了下,温吞道来:“那我这次就讲个‘精忠报国’吧。”      “嗯嗯。”他憋着笑不住地点头:她的笑话虽冷,但她讲笑话一本正经,自己板着脸不笑的样子却另他每次都看着很乐呵啊!      “嗯。”孟小心果然很严肃地朝他点了点头,眼神锐利语气没有平仄地讲了起来:“金兵犯宋岳飞投军,临行前,岳母在他背上刺下‘精忠报国’四字以示鼓舞。妻子英莲见状,满眼含泪地接过钢针,在大字下刻下一行小字。”顿一顿,继续讲:“九九那个艳阳天哟,那个十八岁的哥哥呀细听我小英莲,哪怕你一去两千万里呀,哪怕你十年呀八载呀不回还,只要你不把我英莲忘呀,等待你胸佩红花呀回家转……”孟小心的语速越来越快:“嘿,巴扎嘿。岳飞,享年十八岁。”      “我去付账!”她讲完,他的反应却不是哄笑,而是转身说去付账。      去付账?      不是在位子上唤一唤,服务员就会过来吗?      孟小心不解。      余乔意他当然知道在位子上唤一唤,服务员就会过来。      可恶,他怎么会扯出这么烂的一个理由。      刚才太急于离开她了,不是因为故事冷得够味,而是看她讲着那段歌词,渐渐眉眼动了起来,渐渐好像活力而有生气的一首歌,他……他赶紧就离开了她。      那一刻他自己心里有一种恐慌:怕自己此刻不离开她,就再也离开不了。      他承认,孟小心深深吸引了自己。或者用一个词语来形容,那就是——动心。      他很窘迫地去前台结账,又走回来。      “走吗?”孟小心拿包问他。      “走。”      “好。”她自觉移动过来,背起包,跟在他身后。      余乔意不敢看她,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餐厅。      迎面有一个九头身金发美女走过来,超短裙引人浮想联翩。      近处看,这个女子五官立体,是一等一的西方美人。      孟小心的目光一下就从这位美女身上移不开了,随着女人扭动着远去,孟小心还痴痴盯着她的腰肢……      “糟糕!”余乔意急忙拉过孟小心。      “怎么了?”孟小心一出口,自己也发现了:她的包被划开了:护照虽在,装有身份证和银行卡的钱包却已荡然无存。      刚才那个超模一般的美女,是个小偷!      第13章 第十二章      她再一回过神来,余乔意已经追了出去。      他跑得很快,但是美女显然是有人接应的,数十个汉子迅速围上来,明显……带着刀。      孟小心急忙一拉余乔意,使出吃奶的劲头也不回地拉着他走,直拉出数十米远——她承认她自己很怂,每次遇到这种事情,她都会很没志气的先龟缩起来。      她就是这样一个怕事的人。      而且他们带着刀,就算余乔意把钱包追回来了……钱包里有身份证和银行卡很重要……      但是绝对没有他来得重要!      直到那群人都离得远远了,孟小心方才松了口气,再一看自己把余乔意的手已经掐红了。      她急忙要抽出来,松开,一副内疚的样子。      余乔意却反扣住她,阴沉着脸:“为什么要拉回来?”      “他们人很多,又是这里本地的。”她顿了顿:“我怕你会受伤。”      扣她的手明显就温柔了许多,他眸光一闪,叹了口气:“明天我们还是去警察局报个警吧。”      “你的墨镜!”孟小心突然指着他的胸口说。      余乔意伸手摸摸,才发现刚才吃饭时拿下来,挂在领口的墨镜也被那位美女顺走了。      “这个无所谓。”他捏捏她的手,安慰她道。      **********************      第二天到了警察局,她和他很快就发现,报警其实是无用功。      西欧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样治安良好,因为近几年经济的低迷,和阿拉伯移民,非洲移民,东欧流民这三类人的涌入,许多国家小偷各种猖狂,而警察的慢效率加上束手无策,实际上等于无济于事,      意大利的帅哥警察们,告诉他们一个月后再来看看,能不能抓到小偷,领得失物。      一个月!!      一个月以后……太不靠谱了,孟小心低了头:算了,就是自己要麻烦点了,要找余乔意借钱了……真是不好开口。      “算了。”余乔意叹了口气——这是孟小心两天之内,瞧见他叹气了:“护照还在就好,就是身份证回去你得多费心了。”      “嗯,可能不能再旅游下去了……”孟小心越说越小心:“能不能借我点钱,银行卡没了,我身上的现钞不多,可能不够买回去的机票……”      “谁准你回去了?!”他怒得把她的胳膊一扯:“跟着我,继续完下去。”      “啊?”孟小心抬头惊呼,浑身上下都觉得不安。      余乔意瞧着眼前女人的表情,哭笑不得,一副表情描述不出来:这还是第一个不找他要礼物,谈恋爱不要他全包,居然会说找他借钱的女朋友……等等,他刚才自己心里想了什么?      女朋友!      余乔意一怔:原来自己心里已经默认。      忽觉得臂膀被人扯了扯,他一低头,见是孟小心白皙的手抓着自己的衣袖。她的手骨小肉多,手指修长,让他瞧着……就忍不住伸过去握紧了她。      抓牢,十指相扣。      “还想去哪里玩?”他牵着她出了警局。      “额……”她想了一会,想不出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转了转眼珠:“罗马还有哪里好玩?”      “我们可以去一趟梵蒂冈。”      梵蒂冈?      梵蒂冈不属于意大利,却又仿佛在罗马城里。      国中之国,教皇的领地。      “怪不得我说那些废墟怎么像圣域。”孟小心边走边自言自语:“原来这边住着教皇啊。”      “呵呵,教皇可不是你我能见得着的。”      “那我们能见得着什么?”      “世界上最大的圣彼得大教堂,还有梵蒂冈博物馆吧。”      “博物馆里有什么?”      “创世纪,还有罗马学院。”      孟小心不说话了,因为……她这个俗人什么也不知道。      而且她还有一个其他俗人没有的怪癖,就是不知道的事情,她一点也没有兴趣去凑热闹。      “我们就去大教堂吧。”她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好啊。”余乔意笑笑:“现在下午,博物馆我们也不一定进得去。”      “为什……”她还没有问完,就停滞了脚步,嘴巴,慢慢因为惊愕而张开。      队,长长的队,如一个“凹”型一般排着,包围了整个博物馆——不,更应该说是整个博物馆加教堂,或者说是……整个梵蒂冈?      约莫两三站路长,她往队伍的方向走,望不见头,根本不知道博物馆的入口在哪里。而且一路走过去,无树无荫,大家都在大太阳下排队。      突然一个高高的黑人走近了她俩,孟小心警觉地护住余乔意,另一方面紧紧抓紧自己的包带。      一着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可这个小哥却很和善,过来和余乔意叽里呱啦了一阵,满脸失望地走了。      “他说什么?”孟小心问。      “他问要不要排队,我告诉他我们不去参观博物馆。”      “排队?”孟小心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带人排队,每人二十欧。”      “……”      “他说如果我们能多找几个人组团,十个人及以上,可以打七折。”      “……”      原来世界各地,在哪里都一样啊。      手牵着手继续往前走,孟小心看见前面一个欧式水柱,上头四个水龙头都在喷水,有不少人排着,拿着瓶子皆水喝。      靠近教皇的领地了,她在想这是不是圣水……      “他们为什么在这接水喝?”她问。      “欧洲的水龙头大多可以直接接水喝。”余乔意解释之后,孟小心才知道是自己想多了:原来这边是可以皆自来水喝的。      “那我们以后可以把瓶子留着,也接水喝。”她习惯性地就精打细算了。      余乔意缓缓地说“好”,目光却是意味深长的瞟她——她正好奇地四处张望,笑意盈盈,并没有发现被人审视了。      他审视她,是因为他每次一个人到欧洲旅游的时候,都会自备水瓶,渴了,都是在街边的水龙头接水——事实上这次出来,他也带了。      却自遇到孟小心,结伴旅行之后,收进了行囊。      因为他之前但凡与女伴来欧洲,女伴们必不肯喝这笼头里接的自来水,有说水太硬的,有说水太凉的,有跟他撒娇哭的,有跟他发嗲不要喝的……      唯有眼前的孟小心,她真实,自然,她与他同心。      “小心啊。”      “嗯,什么事?”她回过头来望着他,脸上还挂着欣喜的笑。      “没什么。”他有些尴尬,目光无处安放:他刚才突然就想说什么“同心”来着……      终还是忍住了。      “乔意,这些小哥……侍卫不热吗?”原来圣彼得大教堂也要排队,但是每次允许进入的人流量大,所以队伍移动很快,等待的时间并不长。      孟小心瞧见各个大门口都有超级帅气的年轻士兵,他们穿着一身黄蓝红相间的彩条高靴,灯笼裤,带着黑色的贝雷帽,手持长枪站岗。      “他们是教皇的近卫队,就是……”余乔意呵呵一笑:“就是御前侍卫,都是瑞士雇佣兵。”      “哦。”孟小心掏出相机,难得的给这些御前侍卫小哥们来了一张,听起来好像挺带感啊!      “那是教皇吗?”她瞧见一个严肃的老头被很多严肃的老头拥簇着,排队的人们也立马安静了下来,都往那边瞧。      那中央的人,红绸的百褶长袍,上手镂空雕花的绸缎白衣,还有一样鲜红颜色的花绣。最外面,是遮盖半个上身的斗篷红绸,长长的摆,托得好长——当然不会尾垂至地,自有教童在后面恭敬的拖着。      是教皇吧,肃穆而充满权力的气势,令她这个不信教的人也不敢大声说话。      “这个只是红衣主教,不是教皇。”余乔意顿了顿,仿若长思考:“教皇享有至高无上的荣誉,以前还有至高无上的权力。”      “那你想当教皇吗?”她随口就反问。      他亦答得很快:“不想。”      “为什么?”      “因为教皇不能结婚。我……”他止了声,抬头看:今天的太阳太大了,又遇着红衣主教出行,气氛严肃,排队也排了很长时间,弄得他有些晕了啊。      一晕,不自觉差点说出“我想和你结婚”这种后半段话。      还好理智的收住了,他自己在想什么啊!      “有邮局啊!”等教皇一过去,孟小心就又发现了新的关注点,高兴地喊到。她拉着余乔意进邮局,挑选明信片,乐此不疲的写,打算往国内寄——当然还得劳烦余乔意这个翻译机。      他也一直好脾气的笑,一点一点帮她讲解翻译,实在不行他就亲自上去代笔——他笔力苍劲,英文和中文字都写得极挺拔好看。      人长得帅,字也写得好,孟小心心中又是一阵感叹。      反之这边,余乔意留意的却不是孟小心的字,而是她这些明信片上写了些什么。      原来这是她家的地址啊,嗯,他偷偷记下了了。这个……梁光阴?是她的朋友吧?男的女的?      瞧明信片上留言言语亲密,余乔意突然紧张起来:“这个梁光阴是你的好友?”      “嗯,是我的闺蜜。”      闺蜜啊,余乔意突然就一个人闷着开心地笑了。      还有,这张又是写给谁的?      孟小心这张寄给了一个离她家很远的,几乎到了中国边境的一个山村里的学校。      “这张是写给谁的?”      孟小心心里犹豫了一下。      其实这张明信片,是寄给山区里的小朋友的。      她上次看到个网上的宣传,说是号召大家给某个山区里的小朋友寄去世界各地的明信片,让这些连电视也从来没有看过的孩子了解这个世界。就默默地把地址记下来了,然后今天就寄了。      “寄给我一个远方的表妹的,她在这里读书。”她撒了个谎。      余乔意没有再多说,脸上始终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他才不会告诉她,这个给山区孩子寄给明信片的活动,在圣家族大教堂遇到她之前,自己就在巴塞罗那已寄了几张。      第14章 第十三章(捉虫)      出了教堂去,孟小心一时漫无目的。      “不如我们随便走走?”余乔意自然地牵起她的手。      “好。”她随着他,来到一个广场。      不远的台阶,延伸到最顶处,是高耸的方尖碑和它身后的教堂。      济慈、拜伦、雪莱……这是无数文人曾经常驻的西班牙广场。所以如今这里也是人来人往,旅客众多。      “怎么突然人多了好多?”她突然说:一走进这个广场人突然就三倍多了起来——孟小心立马地警觉照看好自己和余乔意的包,还有衣服口袋。      呵——他在心里摇摇头,这个女人,恐怕是不知道这个广场:可是不知道那些文人,《罗马假日》总是看过的吧?      那里面奥黛丽赫本就坐在这广场上头的台阶上,吃着冰淇淋邂逅了她的派克先生。      他抬头:瞧,广场上坐满了慕名而来的女人,从少女到老妇,每个女人都有这样一个浪漫的梦。      也曾经有几个女人,央求他带她们来这里,并肩坐一坐,却被他拒绝了。      呵呵,其实他也有一个浪漫的梦:这个地方,应该跟心爱的人坐。      “小心,我们去上面坐坐。”他想闭嘴封口,可是话不自觉都已经说出来了。      “好。”她答应着,心里却有疑问:是到了这里就特别容易累吗?为什么上头台阶上都挤满了坐着的人,挑个好位置甚至还要排队。      还有,她们为什么都要坐成一个姿势,然后……都在拍照。      莫非是什么经典?      她仔细瞧过这里了,在她这个俗人眼里,这广场和国内的大城市的广场没什么差别啊。      莫非有什么典故?      “这里有什么典故吗?”孟小心问余乔意。      “没有。”他不告诉她。      “这里叫什么名字?”      “西班牙广场。”      西班牙广场?孟小心想了想,完全是陌生的名字啊!      她唯一的反应,居然是为什么西班牙广场要在意大利?那意大利广场是不是在西班牙?      到有点国内南京路在上海之类的感觉。      “坐吧。”余乔意说着身子往下降,想和她一起坐下来,心头苦笑:怎么到成了他拉着这个女人坐?      “好。”她答应着坐下去,下一秒跳起来。      “好烫啊。”这台阶被罗马毒辣的太阳烤着,简直如烙般滚烫。她摸摸自己的臀部向余乔意抱怨:“烫屁股——”      这无意而自然的举动,却莫名惹得余乔意下腹部一热,只觉有一团火咽在喉咙里,这一刻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想要她。      他坐下来,台阶的确是出乎意料的烫,烧得他更是体内难捱。      他为什么不能要她?!      “这里太烫了啊,我们去别处坐吧。”他若是因为累了想休息,那她跟他去一个荫凉安静的地方坐好不好?这里真是太烫了,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女的都坐得那样自然和……愉悦?      孟小心想着,又下意识拂过自己方才被烫到的部位。      这一下子就看在了余乔意眼里,他强压住身体的炙热,不露破绽道:“那我们再去一个地方。”      “去哪?”      “真理之泉。”      “那里有什么好的?”      “那里有一头狮子,传说从狮子口里会流出真理之全,你把手放进去,就会得到祝福。”      “太好了。”孟小心顿时来了兴趣。      这个傻丫头,余乔意看她一副新奇的样子,不由心底暗暗得意:他才不会告诉她,若是相爱的一对人牵着把手一起放进狮子口里,如果狮子不咬他们,就说明他们是命中注定的一对。      当然那是个石雕的狮子,怎么可能咬人。      他只是想把她带过去,第一次想牵着一个姑娘的手,一起放入真理之泉。      孟小心就这样,被他连坑带拐,骗去了真理之泉。      只是一个清真风格的红砖塔楼,一楼就是真理之泉——说什么真理之泉嘛,在孟小心眼里,就是普通常见的门头狮子。      只是国内这些狮子口里都衔着叩门的铜环,这里没有罢了。      这里有的,只有人们排着队,一个一个放进去的手。      当然也有两个人一起放进去的,比方说她和余乔意。      “放上去。”余乔意拉着孟小心的手要一起放进狮子口里,却感觉到来自她臂上的抵抗。      莫非……她知道了真相,莫非……她不愿意?      为什么心会蹙起了,一阵揪着疼?      “管理员他在说什么?为什么我们要抓着手照?”孟小心她有一堆问题堆在心里,疑疑惑惑地她不想照。      “因为我想拥有一张我们的合照。”余乔意很巧妙地就化了过去,脸庞干净,眸光清明,内外皆无一丝的瑕秽。可他紧接着,嘴角却牵起颇有深意的一笑,带着些许的邪气。      他凑在她耳边,三分挑逗地说:“不牵着你照,难道要我吻着你照?”      此时此地,来一个热吻,舌与舌勾缠相交,就像在沙滩,在机场……      孟小心瞬间就大脑短路了。      她的脑海里自动播放着自己和余乔意深吻的那些场景,两个人的脖子都越来越偏,到最后搂着旋转了起来,周遭都是一片虚无。      不知是什么趋势,她突然飞快地踮起脚,勇气爆发地吻上了余乔意的唇。      触着他平展,柔软的唇沿,孟小心学着余乔意的样子,把自己的舌头伸进去。先刷刷他的牙齿,余乔意的牙关就很乖地张开了。她再进去,一把就逮住了他的舌头——他的舌头竟不似他这个人般温和,像一个孩子,又像一个别扭的小兽。被她逮住,先是扭来扭去,躲闪不情愿。到后来却突似赌了起,反守为攻,主动缠绕住她的舌头,肆意霸道在孟小心口腔内来来回回,仿佛要把她腔内每一处都舔舐个遍,直到她求饶,她被征服……      孟小心赶紧想把舌头抽出来,可是余乔意却不放,这个吻是她先凑过来的,但是现在已经由不得她……      他要她做他的女朋友,他的女人。      一念之下,糟糕,余乔意觉着自己的脸仿佛燃烧般烫了起来,热得他涔涔是汗。      却不由自主笑了。      他就这样笑了一路。      不,应该说是笑了一天,一下午,直到晚上。      本来吃过晚饭两人就各自去各自的房间里睡觉了。但是余乔意一个人呆在房里,他半靠在扶手椅上坐着,跷起腿又放下腿,换了几个姿势始终觉得不自在。      他想抽一支烟。      余乔意是抽烟的,但几乎没有烟瘾,他的旅行箱里有放打火机和烟,却只是为应酬准备的。      此时,他从箱子里翻出一包烟,点了,袅袅地燃了起来,烟晕在黑暗中漾开,清俊的面目上是幽深的眼神。      他敞开领的衬衫里,喉结滑动了一下。      余乔意把烟压到烟灰缸里,灭了。      理了理衬衫的衣角,他先去卫生间用了漱口水,方才打开门出去。      “小心你在吗?”敲了门之后他就觉得自己这问话犯二了:她如果不在里面,他来敲什么门?      正想着,门开了,孟小心放他进去,她一只手旋着门把,另一只手上还拿着自己的衣服和毛巾。      “我正打算去洗澡,有事吗?”她笑着欲把衣服先放到床上。      “不急,你先洗澡。”余乔意唇一抿,喉头又跟着上下了一回。      “嗯,那你先坐。”她招呼了一下,就满脸灿烂地去洗澡了:今天走了一天,早就热烘烘臭熏熏了。      余乔意走到扶手椅那准备坐下,他自楞了一下,很缓慢地转身,走到床沿坐下,席梦思很软,被他一坐,深深地陷入,眸子更冷峻,犹如黑夜里的一把刀。      听着卫生间内哗哗的水声,这烟雾仿佛也淡淡染到了他的额头上,蒸出一层薄汗。      孟小心洗完澡换了睡衣出来,她想到余乔意在房里,特意把换下去的胸衣又穿了起来,罩在最里面,以防……有什么走光的事情发生。      可恶,她是到快快乐乐洗完了澡,擦身上的时候才回过神来:不该在这个尴尬的时候把余乔意留下来。      哎呀完了,她想到一种设想,接下来的事就不断从她脑海里冒出来,一步比一步坏,一步比一步更让人脸红。      她停不下来。      孟小心把小手蜷起来,又松开,又捏着出去了。见余乔意正坐在自己床上,她一下子慑了,不敢靠近,直隔着远远的,蹭在电视柜那边问:“乔意,是有什么事呢?”      这一声“乔意”叫得他心头震颤,瞬间泛起丝丝说不出的暖流。      他抬眼望她:粉色的纯棉睡衣,两根小吊带下面牵着的,是胸前画的大大一只维尼熊。      余乔意不觉笑了,觉得在这件睡衣下遮盖的身体,远比穿比基尼时要性感。      是那么勾人,他禁不住喉咙有些干。      “过来,坐。”他拍拍右侧,示意孟小心过来坐。      孟小心瞧着余乔意的大手慢慢地压下去,连带着周围,一大片床面都往下陷,扯出数道皱纹,是那样温柔,又是那样有魔力,仿佛惑着人跟这床垫一块儿躺下去,沉下去,沦陷。      第15章 第十四章      她居然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在余乔意身边并肩坐下,她的身体往下陷,听得心在砰砰地跳。      “你的……那个……好了吗?”余乔意觉得自己通红的脸上在发痒,他顾不得形象的挠挠了挠。      “哪个?”      “那个。”余乔意本来就很尴尬了,被她这懵懂的一问更尴尬,想了半天,几乎想尽了,终于能说出一个不是那么难出口的提示:“你还喝蜂蜜牛奶吗?”      孟小心骤然就发烫了,她的上齿咬下去,唇上一排印子,低着头,犹如蚊子的嗡嗡声:“她今天刚刚走。”      仿佛是预料之中的,下一秒,余乔意的吻落在了她的唇上。不似他往常的温柔,余乔意吻得很急促,伸出舌尖在她水润的里环绕,馨香无限。他的呼吸渐渐就粗重了,一声一声,听得很真切,吻亦是从上至下缠绕吮|吸,渐渐变成齿间的咬噬,流连缱绻,百尝不厌。      在孟小心的记忆里,她不记得两人是何时倒了下去,只记得余乔意很高,可压下来她却觉得不重。他的手自她的脸颊上滑了下去,从脖颈抚至锁骨,绕了两三个圈儿,又顺着往下去。用纤长两指的指尖在她胸前上下拭抚过数趟,那左右一对不丰满却挺立的浑圆,晶莹剔透的瓷白轻轻颤抖着,也颤抖着余乔意的身心。      他终于一咬牙,狠心要攀了上去。      孟小心却突然护住了胸部。      犹如惊醒一般,她睁大着眼睛问他:“你会娶我吗?”      “为什么?”余乔意出口的居然是一句令他自己也觉得很后悔的为什么。      “因为摸了胸部的话,就等于是发生了……。”她说不出来,红着脸瞧着他,声音几不可闻:“……那种关系。”      “为什么?”他又是一句为什么,固守贞|洁的女孩子他不是没见过——那种随便你怎么摸,但就是不允许你到最后一步的女孩子是很多的。      但是说摸了就等同于最后一步的女孩子——只有眼前这个女人:她有时候很通彻,有时候说出来的话又像个孩子。      余乔意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抬起身子,只坐在她身上,冷峻地看着她。      “我是爱你的。”他终于很慎重,很艰难地说出了这句话。沉稳的气息,一下子就把孟小心缭乱了。      她神情的慌乱自然没有讨过余乔意的眼睛——在他眼里,这是一种欲拒还迎,这是一种迷惑他心智的东西。      惑得他眼里的冷峻渐渐模糊了,变成了一团火,烧着了自己,也看不清她。      只看得一具青春的,未开发的,他爱的人的身躯。      只听得他自己一下一下可数的,跳动的心。.      只知道自己愈发强烈的渴望。      于是余乔意便再次俯身下来,一双手掌在她的温软上开始肆无忌惮地揉捏。继而挑|逗起上面两颗小核。继而再往下探,一把就抓住了孟小心的脚踝,一路向上游走,沿着白嫩的腿侧蜿蜒……      以最轻柔的动作将她双腿分开。      他怕吓着她,把肩膀往前面抬一点,遮住她的视线,不令其瞧见自己身|下早已昂藏的大物。      轻轻地放进去,可是未经人事的孟小心那里很窄很紧亦很干涩,余乔意才刚触着她,她就全身发抖起来,身体蜷曲起来。      他心下不忍,却还是咬牙欲更近一步,突然,她勾起臂,双手无助地攀着他生硬的肩膀,哭了出来。      她哭着说:“乔意,我怕。”      她是想要把这一刻留给新婚之夜的。      他一下子就萎了,整颗心都是凉的。      她又哭,说:“乔意我们不要这样,别这样吧。”      “好。”他慌忙给她拭泪,心里却是一层灰:原来她不愿意,原来她不愿意……      “别哭了,我明天带你去更好玩的地方玩。”第一次因为一个女孩的哭而下不去手,第一次因为她的眼泪而不知所措。他扶着她坐起来,披好她的衣服,又穿好自己的,端端正正的,隔着距离地坐着:“罗马不好玩,那我们就坐火车穿过意大利,一路玩上去,维罗纳,庞贝,比萨,佛罗伦萨,圣马力诺,威尼斯,最后到米兰,好不好?”      谁料这一句“好不好”出口,犹如触到了孟小心绷紧的琴弦,一抹之下,哗啦啦变作抽泣哭啼。      他更加手足无措,想把她一把拉过来,搂入怀中抚慰,却又不敢碰她。      难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吗?      他和她一路上都那么的合拍,怎么今晚就不合拍了呢?      余乔意干着急,唇嚅了几次,就是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那些地方真的也很好玩。”他真的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可以让她缓下哭泣了:“比方说维罗纳有罗密欧朱丽叶……”      这一出口他就想拍死自己了,这种当口还说什么悲剧啊。      遂改口道:“比方说庞贝有庞贝古城,一夜之间火山爆发,淹没了整座城。”      他又想抽自己了,怎么说的还是悲剧。      却没想到孟小心的哭声却忽然小了,她干抽着,带着红湿的双眼望着他,哽咽道:“乔意,我也是爱你的,就算被一起埋到火山灰里也愿意的那种爱。”      她这话也没用什么修辞,整个句子说出来也是怪怪的,条理有些不通。      却是余乔意这辈子听来觉得最动人的情话。      也许是因为,他对她早已动了心,深埋了情。      他刚想说“我也愿意”,想奋不顾身抱她,却看见孟小心自己用手擦了擦眼泪,又揉了揉眼睛,一吸鼻子说:“刚才的事,我们……能不能以后……再等等。”      “好。”余乔意跟着就答应了她,毫不犹豫。      他可以等,他愿意等。      皓蚌在手,只有亘古岁月,才能磨砺出他心头最耀目的那颗珍珠。      他没有过去抱她,只小心地,轻柔地牵过来她的右手:“我们明天换一个城市,继续玩。”      一路慢慢地由南向北,玩完整个亚平宁。      孟小心的记事本:九月十六号,早上,十一点      我们现在在罗密欧和朱丽叶的故乡,眼前我这个阳台,据说就是当年朱丽叶偷偷爬下来的地方。      哦,对了,阳台底下现在还有一尊朱丽叶的塑像,据说抚|摸朱丽叶的乳|房会带来好运,于是她的乳房被摸得光滑可鉴。他说,在米兰也有类似的事,听说那里有一只砖牛,踩砖牛的牛鞭可以带来好运,于是它的那里被踩得凹陷了下去。      今天我没有摸乳|房,但是去了米兰我一定要踩砖牛。      哦,对了,他是我爱上的人,叫余乔意。      孟小心的记事本:九月十七号,下午,一点半      我们现在在庞贝古城,真的跟中学书上说的一样,被挖掘出来的炉子里,还有正在烤的面包灰。      人活着活着,忽然就被淹没了真可怕。但是要是和他一起,手牵着手化成灰化成渣也不可怕。      孟小心的记事本:九月十八号,中午,十二点      我们到了佛罗伦萨了,余乔意要叫这里翡冷翠,我说就叫佛罗伦萨,不然起一身鸡皮疙瘩,他依了我。这里是大都市,可是火车站好小啊。跟罗马一样,是那种旧旧的美丽,但是河流和大桥都比罗马漂亮,还有漂亮的圣母百花教堂。      不过,也许是一路教堂逛得多了,有点无感了,都是差不多,没有太多的兴奋了。      不过余乔意说,到欧洲来玩,十个城市九个都有一个景点是教堂。      孟小心的记事本:九月十九号      今天一天我们还是在佛罗伦萨,余乔意遇到了他的一个外国同学,也是来这里旅行。他们在咖啡馆里聊了一下午,我一句也听不懂。      但是坐在他身边,阳光照着,很开心。      就是一不小心把特浓咖啡当饮料喝,喝多了,晚上有点睡不着。      孟小心的记事本:九月二十号      今天我们要去威尼斯!      记事本到这一页,戛然而止。      第16章 第十五章      那一天,他们是真的到了威尼斯。      酒店离主岛还有一段距离,孟小心和余乔意不得不又坐了一站火车。      她趴在车窗的玻璃上,瞧着一色淡蓝的海,就这么惊喜地驶进她的眼眸。偶有几栋小房子,因为建筑极具异域风情,又是在远处看……就像童话里海的城堡一样。      不能说美极了,但是看着就是舒心。      明明火车的窗户是密封的,孟小心却觉得一阵轻风从海那边吹了过来,扑来她的面颊,进入她的心扉。      火车到了圣塔露西亚站,孟小心拿着行李就冲了下去。      眼前是一片开阔,在灰色地面的远处,是白墙绿圆顶的建筑,而这灰白中间,则是一片碧绿。碧绿的河两端都没有尽头,就像好心情流也流不尽。      “出海可能时间不够,我们今天就在主岛上玩吧。”余乔意拉着她的手,威尼斯比罗马的天气要凉一点,但他们的掌心相接处,还是出了汗。      “好。”孟小心点头——虽然她一点也不了解威尼斯,主岛出海什么的,全无概念。      从火车站走到主岛的中心,是要穿过很多小巷子的,有点像国内南方的小弄堂,长长窄窄。      他们走第一条弄堂,右转弯,就是一座小桥一条河。      铁花栅栏桥,吸引她的是桥下停靠的一只小船。船身狭长,两头尖翘起,中有欧式古典的沙发座位。      哦,这个就是威尼斯很著名的那个什么……什么船来着……贡…多拉?      “贡多拉?”她搅尽脑汁想着想着就出了声。      迎来的是余乔意目光和煦的一点头。      这一声,底下开船的大叔敏感捕捉到了商机,从桥下走了上来。他穿着蓝白条纹的水手服,带着草帽,用英语询问孟小心要不要坐船?      “How much?”她习惯性地先问价。      等大叔用英语答了,她换成中文,直接惊呼了出来:“两百欧!”      两百欧!!      开船大叔听不懂,余乔意可是听得懂的。      而且孟小心惊呼之后,就心底很后悔地去观察了余乔意——他的目光一直注视着自己,很显然,她刚才的表情言语,他全看到,全听到了。      她却还是禁不住一拉他,小声却坚定地说:“走吧。”      对于孟小心来讲,两百欧坐一趟船,实在是不值。      哪怕她梦想里觉得,来了威尼斯,就该坐在贡多拉上,让水手一边划,一边唱我的太阳,穿过水乡弯弯曲曲的巷道,水声和歌声涓涓流淌。      但是……这个性价比一比较,她就偏向不坐了。      “好。”余乔意竟也随她走,还嘴角隐隐有一丝笑意。      主岛上面的巷子真多,她一座桥一座桥的走,瞧见来往河道上各色各样的船,运货的是船,家里出行的也是船,连的士也是船——他们甚至恰巧碰见一起两艘私家船相撞,警察开着摩托艇过来处理交通事故。      水道多了,桥多了,巷子绕了,她自己回头望望,发现早已不记得来路。      幸亏有余乔意牵着,不然她自己一准迷路!      孟小心想着,不由心里溢出幸福,和余乔意牵着的那只手,手臂就情不自禁地微微摆动起来。      摆呀摆,像小时候去上学,开心得不得了。      这摆幅突然就停了,她脚下未停,额间却皱了皱眉。      “怎么了?”余乔意立刻回头问她。      “我刚想到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我看见好多人家一楼外墙上都爬满了苔藓,不会沾染潮气得风湿吗?”      他抿着嘴,没想到令她皱眉的居然是这样一个问题,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摸了摸她的头,一下就把她头顶抚得乱了。      他走一走,突然说:“全球变暖,威尼斯的海平面也在上升,据说到了2100年,这里将变成一座地下水城。”      “那幸好我们来了!”孟小心想着就接口。      余乔意心中一震,继而是淡淡地泛起了情绪:是啊,幸好他和她来了,手牵着手,走过这一趟……      巷子狭长,太阳从围墙高处射下来,几乎成为一点的聚光。      他眯了眯眼睛。      “面具!”十指相扣地人突然一惊呼,余乔意被扯得手臂跟着一动,才发现是前面的商铺一条街到了。      满街都是卖面具的。      “这些面具都好漂亮。”孟小心左顾右盼,眼神和心早就飞了。      余乔意笑笑,他心里清楚,这边的的商铺,多是从国内东部Z市来的商人。在威尼斯,面具,衣服,甚至餐馆里的意面披萨,大多都是中国造。      不少国内批发市场里的卖十块钱人民币的货,到这里来翻做几十欧。      就算写着made in Italy,也不一定。      但他瞧着孟小心的目光从一个又一个面具上顺着滑过,满眼都是惊喜。她惊喜地拉着自己走,他仿佛也跟带着旋转起来,飞起来。      余乔意终是不忍告诉她,只跟过去,站在她身后,轻柔地笑着问她:“想要吗?”      她想要,他就买给她。      孟小心却是趁着余乔意不注意,偷偷先用余光瞥了一眼面具后面的价钱。      手里这个要三十九欧,本来是打算自己买的——但是余乔意送的话,就不要了。      “我想要这个。”她拿起旁边最便宜的五欧的面具——虽然质量差点,样子……是只有半张脸,七八寸长的鼻子,颜色也只是单调的枣红色……是没刚才那只好看,像个老头子,但是她也很开心了。      “这只Pantalone意味着贪婪之徒,不适合你。”余乔意过去就把她手里攥着的面具拿过来,然后放下了。他的一连贯动作很温柔,让人丝毫感觉不到强硬的气息。      余乔意说着又拿起一只带着杆的整张脸面具,白色的,质地极好,上头繁杂却不显累赘的绣纹,没有像其她面具那样点缀羽毛,而是在眼睛点缀了珍珠,还有柔软的黑天鹅绒尾垂。他拿着手里摩挲了数回,却还是放下,转而又挑了另一只拿起来:“Moretta 很好,但是没有这只Gatto好。”      他现在手里拿着的面具是半张脸的,有尖尖的两只耳朵,突起的小鼻子,乳白色的底,眼周围勾勒的是那种让女孩子一瞧见就会心动的粉色。      他右手执着,把这面具覆在孟小心脸上比了比——这一比举着的手就放不下来,左右端详眼前带着猫面具的女人,他竟然忍不住,笑着叫了声:“喵——”      大叔也有卖萌的时候,而且——萌死了!      孟小心恍恍惚惚,随口就问他:“你喜欢猫?”      喜欢喵喵的萌大叔。      余乔意点点头,嘴角的勾起却有深意:“喜欢,但不是最喜欢。”      “那你为什么觉得猫面具比那只好?”      “那是因为,刚才那面具,是覆盖一整张脸的,而这只面具,只覆盖半张脸……”余乔意嘴角的弧度索性勾得越弯,化作出声的轻笑:“我觉着半张脸的更好,我俯下身来,就能……”      他说着,背稍稍弯起,嘴巴精确地就封住了孟小心的双唇。      顾客进进出出的店子,店子外面是喧闹的街道,来来往往密密如麻的人群,沸反盈天。      他吻了许久,一贯的细密,孟小心却似幻似真,听见了他在这间隙里,凑到自己耳边轻声的一句话:“我最喜欢的,是你。”      仿佛一阵风被他淡淡地吹来,若有若无,到了她的耳畔却萦绕着不肯散去,渐渐就化成了耳垂上掉着的专属耳环,晃呀晃呀,晃到了她的心里。      沉沉的,满是欢喜。      **************************************************      再后来的路孟小心就愈发地记不清,不记得余乔意是怎样牵着自己,怎样出了店子,又过了多少桥,又经了多少水道,又穿了多少巷子。      最后到了主岛的中心,一个偌大的广场。      有白色的长廊,有砖红的高塔,有漂亮的马赛克壁画的教堂,这教堂的顶有尖有圆——之前余乔意有给她讲过,那种顶又尖又高的,长得像通往天国的阶梯,顶上雕花复杂得像蕾丝的,是哥特式。顶圆圆的,则是巴洛克式,然后还有什么拜占庭式,清真式……她觉得都没有哥特式漂亮,就没有怎么记。      这一时瞧着眼前的教堂,怎么左看哥特式的也像,右看拜占庭式的也像,再仔细一端详,说它是清真式样也说得过去啊……唉,总之弄不清楚。      “乔意,这个教堂叫什么名字?”她看进去参观的人还蛮多的,应该是个名教堂吧。      “圣马可教堂。”      “马可波罗啊!”孟小心暗喜,心中又是一声轻叹:她终于……知道一点知识了。      “别看那了。”余乔意说着把她手臂一扯,孟小心惯性转了个圈,转入这个男人的怀中。      她定了神再一抬头,眼前是满广场的鸽子,欢腾地朝着她和余乔意飞过来。      “唉,乔意,你怎么在这?”      孟小心和余乔意同时循声望去,见是一个身高一米七几的男人,长得不是很好看,发型也不好看,那长长的刘海差点都要遮住眼睛。衣服……孟小心皱了皱眉,这男人还露着裤腰带呢,上头大大一个“H”。      她受前公司IT男们的影响,一看到“H”这个字母,就会想到很不纯洁的东西。      那男人却根本不管孟小心,笑嘻嘻径直就朝余乔意走了过来。到近前,方才用食指很不礼貌地一指,怪笑着望着余乔意说:“你马子啊?”      孟小心这时才后知后觉地仰头打量清,还有个女人搂住这个男人的——是个挺拔修长的九头身美女,美腿蜂腰,胸大脸漂亮,就像PS出来的一样。      她小鸟依人靠着眼前的“H”男,几乎是贴上去。      第17章 第十六章      “这是孟小心。”余乔意笑着给H男介绍,手臂至始至终环着她:“这位是孟佳男,你们正好都姓‘孟’。”      “你好。”孟小心赶快给H男问好,点了点头。      对方却是一声轻笑,不作回应。      “老公,我想去看叹息桥。”孟佳男的“老婆”摇着他的手臂,她个子那么高,却弯下了把头弱弱地靠在孟佳男肩膀上:“听说在那里拍了照了像的情侣,以后再再再——再也不会分开。”      孟小心的眼前一刻出现幻觉,觉得眼前的女人变成了大大的一块牛皮糖。她忍不住拿舌头在牙齿上划了划,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又甜又粘。      H男却偏偏不巧看到了孟小心这个动作,他一点头,冲余乔意说道:“乔意,一起去?”      “想去叹息桥吗?”余乔意却低下头来问孟小心。      “好看吗?”她问。      “不好看。”余乔意嘴角的笑意没有任何减退,却皱了皱眉:“呵——”他又笑了,悠悠地把双唇凑近她的耳朵,只说与她一人听:“不过我很俗的,我信那个不分手的传说。”      他不会告诉孟小心,他在认识她之前,是不信那个传说的。      认识了她,他一下子竟也有了害怕,担忧,竟也迷信起来……      “那我们去吧。”余乔意的气息朝着耳根一扑,孟小心脸又红了。这瞬间她忘了身边还有两个新认识的人,娇羞地低下头去——其实她也很俗的,那个传说临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四人结伴去看了叹息桥,就在离圣马可广场不远的地方。不让游人靠近,只能在另一座桥上看。      “老公,这个桥好漂亮啊,我们要余先生帮我们照一张好不好?”高个美女又摇她“老公”,还没等男人回答,她就摘下脖子上挂的长长镜头的单反相机递给余乔意:“余先生,帮我们照一张吧,谢谢你。”      美女的瞳孔很亮,睫毛很长,一眨一眨。      余乔意此时却是跟孟小心几乎一模一样的表情:眯起眼睛眺望着叹息桥,眉头森锁。      这是一座极其短的桥,封闭式,犹如长廊般雕得很美,可是桥两边却被巨幅的各种奢侈品广|告包围起来,显得……反正孟小心觉着不是味儿。      就好像好好的一座桥被毁了。      “余先生,你可不可以帮我们照一张?”      “哦,好。”余乔意回过神来,礼貌地将相机接了过来。等美女和孟佳男刚一站定,他就飞快地来了一张。不像之前在巴塞罗那给孟小心拍照,他会半蹲下来,精挑细选,拍出最美的她。      “老公,我想坐贡多拉!”美女个子高,一眼就望到前面有排排的贡多拉,被栓在木桩上连成一片。      这边的贡多拉又和孟小心先前看到的不同,是在宽阔广袤的海水,而不是在那蜿蜒的小河流里。      视野更开阔,更大气,更美更舒心。      当然乘船的价钱自然也更高。      “乔意,不如我们一起去坐船?”孟佳男又约他。      “你想去坐吗?”余乔意照例先征求孟小心的意见。      孟小心是有点不想去的,她隐隐预感坐到船上,四个人会产生些什么尴尬。但又觉着说不去,会让余乔意在孟佳男面前尴尬。      便微笑着答道:“想,我们去坐吧。”      四人便去坐了贡多拉。      正面的主座只有两人,孟佳男竟然推给余乔意坐。      “好。”余乔意竟也不推辞,牵着孟小心的手坐下,生怕舟荡她不好行动。      “老公——”高个美女推搡孟佳男,嘴里小声嘀咕,似是很不情愿把主位让了。      主位让了,她等下拍照就照不进去船头,照不进去水手,没有显示出贡多拉和水手的照片,发布出来就不好看的!!      “我们给她们坐吧。”孟小心瞧着美女脸色,她就习惯性地息事宁人了。      “余先生英俊潇洒,坐那里人家是一点意见都没有的。”美女说话很慢,粘粘地吐出来。      “唉!”孟佳男立马咳了一声,美女嘟嘟嘴,不敢再讲。      但孟小心顷刻就明白了:眼前的天仙对余乔意是没有一点意见,言下之意,是说他身边的那个自己不配坐主位。      她的确不配,不高,不漂亮,什么也不懂,和他一点也不相衬。      “算了,你们坐正中吧。”余乔意突然就放弃了,护着孟小心起身,坐了船侧面。孟小心起身的时候正好有浪打来,又恍惚美女跟她换座位的时候摩擦了一下,她一个没站稳差点跌下去。      还好自己及时扶住了船沿。      “小心。”余乔意一直护着她,却到这时才将手靠近来实实在在地抓住。      孟佳男坐好,美人在抱,渐渐就把腿跷了起来:“乔意啊,老爷子还好不?”      “好。”余乔意点点头:“他上次还说,佳男这小子,过节怎么也没有来。”      “哈哈,我这不是忙么,下次我去了一并给老爷子认错!”孟佳男大笑,两个男人似乎关系极好,甚是熟络。      孟佳男笑着笑着,就瞟到了孟小心身上。他的目光闪出一丝精锐,却又很快闪过去。      重对视余乔意,很随意的开口:“乔意,虎子下个月夏威夷开婚宴,你去不去?”      余乔意眼角弯下,是真的开心,笑逐颜开道:“好兄弟结婚,我肯定要去。”      孟佳男还是跟着笑,轻声叹了叹:“虎子真是好福气,居然娶到那位的女儿。”      说得很轻,仿佛说者无心,听者也不会有意。      孟佳男身旁的高个美女精致的嘴角却有些抽,她用镶钻的指甲掐了掐他。      “唉,别生气啊。”孟佳男急忙讨好佳人,孟小心却瞧着,有一秒他扫过来看自己,眼神不是很友好,还有点意味深长。      她一愣,旋即明白。      心猛地沉下去,又悠悠地浮上来,不是滋味。      孟小心底下头去,余光不禁去窥看余乔意,见他笑意不减,目光却有些飘,似乎看到远处的某一点,远得她一时难测。      或者说是明白,却不敢测。      正位上,美女还是腻着撒娇:“老公——”      “好,好,明天给你订一个Birkin赔礼行不?”      “老公!”同样一声喊“老公”,美女的声音却是明显地由嗔到甜,抑制不住的喜悦。      “下个月婚宴也带你一起去。”      “我去不了,有通告的!”      “推了推了。”      “老公!”      ……      两人打情骂俏,全然不顾身边还有一对人。      通告?孟小心又抬头观察了一眼美女的脸,隐隐觉得熟悉——哦,是经常上电视的那个谁谁谁来着?      她记不住,但是知道美女是个演员。      孟小心又急忙重低下头。      却听见又是对面孟佳男的声音,没有加重半分,在孟小心听来却好像走廊里遇到烟尘炸响的报警器,早晨惊醒自己的刺耳闹铃。      “乔意,你带……去不?”      孟小心愈发不敢抬头,心一抖一抖的紧张。      身边的男人不出声,她脑海里立马浮现他抿嘴笑的样子。      那一抹笑……她的心被刺了一下,仿佛被扎出些汁水来,全是涩涩的味道。      他的气息在靠近,吹得孟小心耳根灼热:“你想去吗?”      “不想去!”一股气挺着她抬头,直视余乔意。      她清楚得瞧见得到自己果断答案后,男人眼眸中的那份放松,却又恍然看到喜中的恼怒……      这恼怒一定是幻觉,她没看清。      “去年我们一起去看老爷子,他还跟我们说着,要你我虎子一起办就好了,没想到虎子居然不守信用早早地跑到前面去了!”      余乔意回过头去,和着孟佳男大笑:“呵呵。”      ……      贡多拉坐的时间不长,只有五十分钟,孟小心却错觉有一天那么难熬。      穿桥入海,或宽阔或温婉的美景,她都没有什么心情去看——忽然间,觉得威尼斯的天也不是那么蓝的,仿佛到了旁晚,有些黑。又仿佛云过来阴了下来,灰蒙蒙。威尼斯的海也不是那么干净了,孟小心低头仔细看,发现海面上也被人丢弃了很多漂浮物:纸巾、可乐瓶、还有一只面具……      面具虽颜色不同,却恰巧也是猫咪型的,和余乔意送她的那只极其相似。      她不由得摸了摸包,里面有包装好的猫咪面具。      ……      她以为五十分钟过了,下了船就熬完了。      却不是,孟佳男还拉着余乔意一起走,而且余乔意似乎也同孟佳男聊忘了形,甚至忘了牵着她。      孟小心也没有像高个美女一样去挽自己的男朋友,她低头跟着余乔意身边走。      渐渐地,就变成了跟在身后走。      也不知道是前面三人越走越快,还是她自己越走越慢,渐渐地间隔距离越来越大。      不知不觉转一个巷子,她就看不见他们了。      等孟小心惊觉地时候,她飞奔到巷子尽头转弯:眼前是两条岔路,每条路上都没有余乔意。      她定睛张望,那两条路上甚至都没有亚洲面孔。      她心焦了一阵,赌了左边一条路走进去。      疾步到尽头,又是分岔路口,还是不见余乔意。      她再赌左转,再找。      还是没有……      孟小心很着急,一心只想着找余乔意,过了很久她才发现天不知什么时候黑了。      白日热闹的威尼斯,到晚上竟然没有什么路灯,有也是很微弱的橘黄灯光。      应该也才七点多钟,最多不过八点,商店居然也早早就关起了大门。      水城一下子变成一座黑暗的迷宫。      她迷路了。      她不认识路,看不懂稀少的意大利语路牌,她……也没有发现她走丢了,来找她,能带她回家余乔意。      孟小心壮着胆子,跟着几批从自己身边经过的外国游客走,但是每每走了一段路,她就发现原来他们都嬉笑着进了一栋栋房子的门。      他们怎么都不是游客?!      她怎么样才能绕出去,绕到火车站,再坐火车回去?!      而且她好像自从钱包被偷了,一直……身上都没有钱的。      孟小心忍不住视线就模糊了。      本来就黑,现在更看不清了。      猛地发觉又有人从自己身边经过!      她急忙投过去视线,是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手里拿着地图,看似一对来旅游的,正在寻路的夫妇!      她心里打着鼓跟了上去。      也不敢说话,也不敢贴身,就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牢牢跟在这一对外国夫妇身后。      这一次,她好像跟对了,外国夫妇带着她走出了迷宫。      又好像跟的不对,迷宫的出口不是火车站……而是一个汽车站起点站。      孟小心一下子傻了,她也顾不得许多,冲上去对着那对夫妇,一阵乱讲。      她也不知道这些英语句子对不对,遇到表达不出来的单词她就拿手一顿比划——反正大意就是问他们,自己住的那个宾馆该怎么走?      这对夫妇倒是热心,也对她一顿叽里呱啦——可惜都不是英语。      她听不懂啊!      孟小心又比划地对他们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英语问话,激动之下,她连中文句子都夹带了出来。      老夫妇相视了一眼,男的按了按双手,示意三个人都冷静。      然后,双方皆是艰难的,几乎一个一个的,蹦出英文单词。      大概半个小时候,老夫妇弄清楚孟小心的求助了。      又是蹦出来,一个一个的单词——他们说的不全是英文单词,但是孟小心心里一急,竟然也弄懂了,从这里回她们的宾馆,要坐七路,到倒数第二站下。      老夫妇又很好心地表达,可以帮她一起买票。      “Thanks。”孟小心急忙在自己身上搜钱,她抬眼去看售票处的显示牌,是1.2欧。她搜遍了全身,20分,50分,5分,10分……凑了所有的,只有1.05分。      不知到怎么办,不知道怎么办。      老夫妇看出了她的窘境,好心的表示,一块二毛钱帮她出了。      “谢谢。”感激又尴尬下,她脱口而出了一句中文。      很长时间后她才反应过来,又小声地补了一句:“Thanks。”      太小声了,这对夫妇似乎没有听到。      孟小心更尴尬了。      但是老夫妇却始终很开朗热心,他们带着孟小心找到了七路车,送她上去,老婆婆最后还反复嘱咐她,记得是倒数第二站,不要下错了。      嗯,不要下错了。      因为怕下错,孟小心一直站在公交的后门口,没敢坐。      这边的汽车不是站站都停的,到了你要下的那一站,你得按一个红色的按钮,司机才会停车。      她精神高度紧张地数着,等倒数第三站过了,汽车一启动,她就赶紧按了那个红色按钮。      怕没按上去,她又重重地按了一下。      终于,在倒数第二站下车。      不幸之中的万幸,这一站的站台,离她和余乔意住的宾馆不远,霓虹的宾馆灯牌就在马路对面。      她走进去,前台大厅有几个人坐着,环视了一圈却没有余乔意。      吊着的宫灯竟也在瞬间如烛晦暗。      她自是和前台小哥又是一翻蹩脚英语的纠结,终于拿了房卡,回到了自己房间。      开门,开灯,孟小心几乎想也没想就直接扑到了床上。她把头深埋进去,希望能埋去这一天的狼狈。      这一晚洗了澡,她竟睡不着。      开了房间里所有的灯,还觉得怕,她又跑去把浴室的灯也开了。自己穿着睡衣坐在床边,瞧着墙上的钟一秒一秒的走,走到两点快三点的时候,孟小心方才有了困意。眼皮子上下打架,刚想躺下来睡了,可是翻两个身,四点一过她又清醒了,一点也睡不着。      瞧着从窗帘的交接出射进来的白光,外头的天已经开始亮了。      突然是有人在碰门,紧跟着门把被人大力地旋开,孟小心一转头,瞧见余乔意满脸憔悴地扑门而入。      第18章 第十七章      “好,你好啊……”他推门进来,大声质问。像一头狮子,双眼瞪大得可怕。      孟小心缩缩脖子:“我自己回来了。”      “你自己回来了,你自己回来了……”他一把按着孟小心的头抵在自己怀里,不断重复着话,又来回在她后脑勺的发丝上摩挲:“你怎么一回头就不见了呢?”      她突然从他怀里挣扎出来,睁着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你知道。”      余乔意眼中震惊,闪烁着光,继而逐渐黯淡下去……他把唇凑过去,轻轻吻她的嘴角道:“对、不起。”      从孟小心右边的嘴角离开,去吻她左边的嘴角,啄了又啄,却不对上她的唇。      偶有喘息,是他呢喃地轻叙:“虎子的婚礼,我带你去……”      “我不去。”她果断拒绝。      他停下了动作,用一双俊美的眸子看着她,却不问为什么。      良久,他凝视着孟小心,一字一句地说:“虎子,佳男都是我的兄弟。”      孟小心只觉眼膜上起了一层薄雾,她不敢同余乔意对视,而是偏过头去,窗外已经亮了,她却觉得天亮了又黑了。      却听余乔意顿一顿,又说:“你是我的爱人。”      她鼻子一酸。      “佳男问我你是不是我的‘马子’,你不是,你是我的爱人。”      她鼻子酸极了,落下泪来。      余乔意走过来,及时搂住了她。这一搂不要紧,她触着他的身体,就仿佛触着心里的弦,无言流泪禁不住就成了哭出声来。      他不说“不哭”,不安慰她,只默默去吻她的泪。      吻眼角的,吻滴到面颊上的,吻滑到人中上的,最后对上了她的唇。      先只是在外围轻触,到后来还是把舌尖伸了进去,一点一点深入,搅来搅去。      孟小心渐渐感受到,他下|身也有个什么东西,像舌头一样,渐渐抵触上了自己的下|身。      她想了一下,明白过来,心慌慌的乱颤。      偏偏在这时,他搂在她背上的手,攀上她睡衣上的两根吊带,拉了下来。      她一打他的手,却反被余乔意伸手扣住了腕。      “说你爱我。”他的唇从她唇上滑下来,命令道。      “说你也是我的爱人。”余乔意的吻落在被他拨开的|胴体,肌肤细腻,她没有喷香水的习惯,身上却有一股淡淡的奶香。      他吻着,断断续续地宣告道:“你牵着你走……什么时候回头都能看见你……你是我的……我是你的……你是我的……。”      你是我的。      孟小心被余乔意扣着的那只手臂,渐渐就软了,垂了下来。      余乔意却是硬的,他用吻吻着她的前身,用手托着她的后背,慢慢躺了下去。      席梦思很软,两个人压在一起,这一处地方很快就陷得很低。      这一次他没有遮挡孟小心的视线,褪去身上的衣物,让某物径直坦诚地露在她眼前。      孟小心觉得像一条皮肤色的蛇,蜿蜒左右摆动,最后脑袋一歪,彻底倾向了左边。      她有些怕,又有些好奇:也不是不知道男女间那点事,但真正见到这东西,还是第一次。      可就算好奇,她还是不敢去碰的。      她不去碰,他却早已覆了下来。一只手肘撑住自己的身体,令一只手肘握住自己的分|身,去找寻正确的方向。      “说你爱我。”余乔意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那是被火焚烧着的迷离。      孟小心年纪也不小了,却经不起这种看似幼稚的情节,荡漾着情意说了声:“爱……”      第一次爱上的人,总是人一生中最奋不顾身的一次。      “你脸好红。”他溺爱地说。      自己脸红了吗?她竟不自知,忙用手去摸脸颊,感觉着也不是很烫啊。      “通红。”余乔意对着她笑,继而就把目光往下望了,去对准:“我进去了啊。”      “……”她不说话。      只觉身|下的花瓣被人分开,有东西可以清楚感觉地在往里面探。这东西每进一分,她就觉得疼了一分。      或许也不是真疼,只是她太过紧张的心里作用。      她吓得把身子一挪,躲了。      “别怕。”余乔意安慰着她——他嘴上说别怕,但是瞧见孟小心紧锁眉头没有笑意的面容,那一副紧张害的神情令他不敢再看下去。      他怕再看,自己就狠不下心。      所以他会要她说:她爱他。      身下的女人是没有笑容的,是紧张的,这些他都知道,所以他心里惶恐,他想要知道她心里有没有爱。      “我不怕,你是我的爱人。”余乔意还没有开口,却突然听见床上的人说出了一句出乎他意料的话。      她声音是颤抖而清晰的,仿佛鼓足了一生的勇气。      他一有底气一狠心,满腔情意一鼓作气贯穿到底。      床单上顷刻起了不大不小,孟小心巴掌大的一块鲜红。      “啊!”她有心理准备,却还是吓得跳了起来,如一只小兽般跃进了浴室。      她很怕这初次的血会像月经一样顺着腿侧往下流,跑一路滴一路,但是没有。      好像除了床上的那一处红晕,再也没有流出来。      但孟小心还是惊恐的跳进了浴缸,双手抱胸打算蹲起来。      “别蹲。”同样赤|身|裸|体的余乔意随后大步跟进浴室,他抬腿也站进浴缸,牢牢抓着她的手,不让她蹲。      “我帮你洗。”余乔意说着抬手摘下淋浴的喷头。      他先拿自己手试了试,确保水足够暖和又不会烫到她,才蹲下来,冲向孟小心的下|身。      孟小心低头瞧着底下蹲着的男人:他一寸一寸触摸着孟小心的私|处为她冲洗,却丝毫不令她感动猥|亵。      余乔意的神情是绝对的认真和呵护。      她注视着:他用拇指食指和中指捏起,从她的花瓣处摘下被冲洗出来的一物,是粘连的,软软的固态。像经|血里夹杂的那种血块,却又不是乌红,而是鲜红。      颜色比血要淡一些的鲜红。      这……就是她的那层膜么?      孟小心有些意外,她没有经历以前,一直以为初次的时候,女人会血流成河。      原来初次和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先是极怕,但是很快就会过去,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疼。      但她还是有一丝恍惚:她已经把自己的初次给了余乔意了么?      但只是神恍惚,心不恍惚。      她是坚定的,没有哭,也没有一点后悔。      孟小心爱余乔意,爱到愿意把自己的身体给他。      他帮她清理完,站起来挤沐浴露:“我帮你都洗了吧。”      孟小心不会讲话了,只剩下点头的份。      余乔意也没有拿沐浴球,就用自己宽厚温暖的手掌,一寸肌肤一寸肌肤的给孟小心抹沐浴露。她身高不高,他就弯下腰,甚至蹲下来,任她俯视。      从瓷白的脖颈,一直往下摸,后背,前胸……包住胸前那两团柔软的时候,孟小心的脸羞红的片刻。      再往下,覆上臀上的浑圆。      孟小心竟觉得身体里有丝丝的悸动,又偷瞟余乔意,见他认真仔细随着自己手掌移动的目光,仿若是在看自己珍爱的至宝,没有丝毫的邪念。      她不由收了自己心中莫名的悸动。      他为她抹完了沐浴露,就拿起喷头,呵护地给她冲洗。甚至抬起她的脚,为她冲洗脚趾间的缝隙。      明明是两人初次一同站在浴缸里,孟小心却觉着,自己和余乔意这样做已经很多年。      就像彼此熟悉的老夫老妻。      所以等余乔意给她洗完,拿了毛巾要为她擦干净的时候,孟小心伸手阻止了他。      “我也帮你洗吧。”她说。嘴角没有勾笑,心中却有着满满的情意。      “好。”余乔意突然觉得,世上再也没有比这更幸福了。      孟小心也挤了沐浴露在掌心,命令道:“你先背过去,我给你先抹后背。”      余乔意就听话的乖乖转过身去。      她的手,如他想象中一样温柔地覆上来,掌心在他肌肤上游走涂抹,引起他心中一阵阵的轻颤。      那是怎样一种挠心的颤抖,说不出来的感觉,却让人忍不住想要这颤抖再持续长一点,颤得更多!      他余乔意早就沦陷了,不是吗?      会陷在这温柔里,贪恋着,一辈子,再也无法探出头来。      因为他从此吸不惯别的女人的气息。      她身上那种淡淡的奶香,余乔意又情不自禁觉得鼻间浮起了孟小心的味道。      “好了!”孟小心也给他冲洗完,冲后背的时候,还特意给他挠了挠,余乔意觉得舒服极了。      她笑着把喷头挂上去,去拿毛巾:“我帮你擦。”      “一起擦。”余乔意也抢了一块毛巾,两人都低下头去,帮对方擦起身子来。      擦着擦着,他和她突然在同一时间猛抬起头。      四目相对,只数秒之后,双方的呼吸都骤然变得急促起来。      一声一声,粗重可闻。      皆清楚进入对方的耳朵,和起伏胸膛里的心跳同步。      第19章 第十八章      “呼——呼——”      沉重地呼吸清晰可数。      两人突然猛地紧紧地抱在了一起,身上皆无一物,他们终贴到最亲密的距离,仿佛互相已嵌入进去。      余乔意弯下身来,攀附上孟小心的脖颈。他犹如溺水之人终得氧气,贪婪地吸|吮着,鼻内的呼吸更加粗重。孟小心被他吻得情不自禁扬起了脖子,仰得直直的,她张开嘴,也一口一口地呼吸着。      他一边吻着,一边把两手握在她胸前的盈盈柔软上,不大,却有着正好适合他手掌的形状。余乔意捏着这两只宝贝旋转,五指收缩……终是忍不住,用两只的拇指,左右去挑那桃子上的把子,轻拢慢捻抹复挑……      孟小心实在忍不住,只觉腹|下一紧,环拥在余乔意后背的两只手,开始不自觉地上下挠……      不同于方才她给他洗澡时挠痒痒,这是另外一种舒服,挠得他血脉喷张,已难以自控。      他搂着孟小心的腰把她转过去,背对着自己。他视线往下瞟,喘息着问道:“还疼吗?”      背对着他的脑袋摇了摇,表示不疼。      他轻轻地扒开她,就要把自己那物一点一点往里面放。      孟小心那里紧如初次,还是有些干,余乔意这么一触,她其实是有点疼的,紧张也没有完全消散,身子微颤。      却咬咬牙,不说话。      他缓缓进去,当巨|硕全部被包裹住,终忍不住自喉头发出一声闷哼:“啊——”      他把头靠在孟小心背后,抓着她的腰,一下一下地动起来:“你、刚才、从床上跳下、去,我真是慌了。”      一开始孟小心觉得体内涩涩,裂扯着疼,到后来却感受到渐渐滑了,她好像听到了水声,但是抬头低头看,喷头和龙头都是拧紧了的啊……      “嗯额——”她自觉叫了出来,余乔意突然就举起了她的一只腿,抬上去,她不得不用手贴着墙。      他的动作愈发大了,抓着孟小心腰的手在摇啊摇,孟小心慢慢觉得,自己仿佛进入了一个巨大的黑洞,把自己吞没。      但是这种吞没的感觉是如此令人沉醉。      她忍不住在这黑洞里释放自己的声音。      ……      浴室里关着门,没开排气机,两人渐渐都大汗淋漓,一个沉重一个轻扬,两个不同的声音此起彼伏,相应相和。      ……      孟小心突然挣脱出来,也顾不得地滑,赤脚跨出了浴缸。      她跑到马桶上,掀开盖子坐下来。      “怎么又跑了?”余乔意定了定神,才跟着抬腿出来,瞧着孟小心好笑:“还跑到这里坐着。”      孟小心咬咬牙,她也不知道呢:刚才她置身于黑洞,觉得吞没得越多,自己的身体就崩得越紧,到最深处时,她突然就有了尿意。是有什么想要释放。      可是现在坐在马桶上,这种尿意却没有了。      她尴尬到不行,又不好意思跟余乔意说,只能自己站起什么来,默默发烫。      “怎么脸还是红的?”余乔意走过来摸她的脸颊。      孟小心不好意思,偷瞥他一眼,却偏偏恰巧瞧到了那里,小家伙此时仿佛有了睡意,不似方才那般昂藏。      她窘迫地鼓了鼓腮,想捂脸——算了,擦了身上出去了吧。      可是看余乔意和自己,好像又重新汗湿了呢。      “要重洗了。”她遗憾的说。      余乔意却笑了,嘴角漾起的弧度是分明的不怀好意。却还要故作正经地点点头:“嗯,一起洗。”      孟小心一时没有会过来,她以为还是要同方才一样,两人互相替对方洗澡。却看余乔意在洗脸台上放的筐子里挑挑拣拣,挑出一个小瓶子。他自己先进了浴缸,调了水温开龙头放水,用手把浴缸清理了一遍。便塞了塞子,浴缸的水平面逐渐涨高……他把小瓶子里的紫色液体一股脑全倒了出来。      用手在水里划了划,起了很多泡泡。      他便关了水龙头,躺下来。望着赤|身|裸|体站在浴缸外发愣的孟小心,余乔意把手一招,笑得愈发邪气:“进来啊,一起洗。”      “哦。”她傻傻地答,抬脚跨进来。浴缸里都是泡沫,她看不清楚,生怕一脚踩下去踏伤了余乔意的小腿。      余乔意自己却不怕,反倒一直坏笑着,从泡沫里伸出两只手臂去扶她,循循善诱:“坐下来。”      “怎么坐?”      “呵。”余乔意笑出了声,竟朝她飞个眼神,眼皮眨眨:“正着坐反着坐随你啊。”又意味深长地加上一句:“我比较喜欢反着坐。”      她突然明白了,只觉耳边嗡嗡地响,一张脸又飞了红霞。      “啊——”随着余乔意凄惨地叫声,是她重重地朝着他的身体踩了下去。      狠狠踏着的,还碾了碾的,不是腿部。      ********************************************************      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来,只是淡淡的白光照进来,孟小心却醒了。      她抬头看看墙上的钟,是早上七点。      她先是用两只手,小心翼翼地,把自己架在余乔意肚子上的右腿拿下来。方才换了一张凶脸,很猛烈地拍他:“起来了,起来了!”      “还早——”他撅撅嘴,却不睁眼,只是靠过来一个翻身,似无意地将她压在了自己身|下。      被子里的两个人都不着一缕,她很明显感觉到:他没醒,他的小家伙却醒了。      “起来了,起来了!”她双手把他推开,自己掀了被子下床。      余乔意埋着头,伸出来的大手却很精准地将她扣住。      “还早——”他懒洋洋地说。      “不早了。”她看着他咬牙切齿,恨不得上去咬他一口:“今天一定要出去玩!”      她和他是来威尼斯旅游的,但是他们已经四十八个小时没有从这间屋子里走出去了。      昨天她和他在浴室里洗了很长时间,洗到最后两人都是什么也分不清。再后来,他把她抱到床上,缠绵缱绻,馨香满室……直到最后一刻他拔出来,把最后释放在自己掌心,他们不得已又去第三次洗了澡。      说好洗完了就出去吃饭,然后去岛上逛逛,但是洗着洗着,出去吃饭就变成叫外卖了……      再后来吃完饭,是孟小心无意碰到那天余乔意给她买猫咪状的面具,便起了性子拿出来戴着试试……结果她戴着面具两个人又来了一回,完事后皆是困到不行,沉沉睡去。      这一睡就再难以从床上起来。      昼夜不分,犹如藤树相缠,一起生长蔓延……      不行,不行!这宾馆住宿费还是很贵的,一定要出去旅游!      “起来!”余乔意扣住她的手,她就连带着把余乔意一拉。      他起来,跪在床上直挺起上身,露出麦色腹部的块块肌肉,和……下面还高傲扬着,表示自己醒着的家伙。      孟小心的眼睛不自觉就瞟向了那里。      余乔意也是顺着她的目光往自己身|下望去,继而一笑:“别管他!”      他笑着起来穿裤子,穿衣服。      早晨两个人是在宾馆里吃的当地特色的大面包加咖啡——孟小心以前很少喝咖啡,现在却好像越喝越习惯了。      “我们先去买船票,再坐车去主岛。”      “既然坐车去主岛,为什么还要买船票?”      余乔意嘴角扬起笑:“今天我们要出海。”      路上,余乔意告诉孟小心,威尼斯除了主岛以外,还有大大小小很多岛,有些尚未被开发,还有些已经开发得很成熟了,是到威尼斯必去的景点:比方说举办电影节的丽都岛,比方说出产特色玻璃制品的玻璃岛,还有每一家房子都刷着不同颜色的彩色岛……      “那我们去丽都岛吧。”她想,威尼斯电影节啊,她听说过的,很多明星走红毯的那个么……      “遵命!”今天一天从早上起床开始,他就不说“好”了,全换成了“遵命”。      两人是坐的公交船——顾名思义,就是站站都停的大船。他们坐了好久好久,孟小心从船舱内跑到甲板上,甲板上看厌了又回到船舱里,船舱里坐久了又到甲板上透气。      大约快一个小时了,她实在憋不住了:“怎么还没到?”      “因为很远。”      “……之前怎么不告诉我?”      “因为我遵命啊,你说左,我绝不往右。”他的声音渐渐低了,敛了笑,变得郑重:“我说了,我要一起走,什么时候都能看见你。”      她假装生气瞪他一眼,把头偏过去,扶着栏杆眺望远方,湛蓝的海,风一阵阵扑面吹来,吹得她心旷神怡,绽开怒放!      第20章 第十九章      到岛下船的时候他扶她:“小心,小心。”      她笑得酒窝深陷:“哪个是叫我?”      他不答,笑着敲她一个栗子。      “这个岛好小啊。”孟小心走着走着,这岛上似乎都是宾馆,除了干净没有什么好玩的。马路两旁也没有绿荫,走久了就不觉热起来。      余乔意沉默了片刻,想后方道:“也许电影节开的时候比较好玩。”      “那个时候你来过吗?”      “没有。”他又说:“听说这岛上还有个沙滩,我们可以坐车去。”      去了沙滩。      两个人几乎同一步伐掉头就走。      这是一个人工的沙滩,虽然铺了沙子,却给人一种水泥地的感觉……是一点也不及巴塞罗那的沙滩。      “看了巴塞的沙滩,我好像变挑剔了。”她睁大眼睛对余乔意说,心里又是惋惜又有些自责:要知道她曾经还想过,度蜜月要去海南呢。      “我本来还准备去海南度蜜月的。”      余乔意一怔,他想笑,但是嘴角的笑容反倒渐渐收敛了:“海南的沙滩也不错的。”又停了一下:“和地中海的沙滩比起来,还是……”他突然故意冲着孟小心眨眨眼眼:“海南比基尼少啊!”      他的“啊”字几乎还没落地,就连带着一串凄惨的:“啊——啊——啊——啊——”      孟小心掐他,毫不留情。      她突然停了停,前后晃了晃脑袋。      “怎么了?”余乔意神情着急。      “好热。”她刚才的确是被太阳烤恍惚了。      “你是从W市出来的,还怕热?”余乔意开玩笑道,但这玩笑才出口,他自己就心疼她了,柔软的声音道:“我给你买冰激凌吃。”      “好啊!”孟小心一下来了精神,说实话:意大利的冰激凌顶好吃!      在意大利,沿街会有很多卖冰激凌的店子,大冰柜里盛着几十种甚至上百种的手工冰激凌。你可以选择一个球,两个球,或是三个球,冰激凌店家会给你挖大大的球堆到甜筒上,上面再插上饼干或者单夫华饼。      任是哪个女孩子也忍不住吧。      孟小心不认识意大利文,余乔意给她一个一个口味的解释。她仔细听了半天,指着冰柜里的盒子说:“我要开心果味,焦糖味,朗姆酒味的。”      “好。”余乔意听了就去跟店家点单。      “乔意,你吃什么口味的?”      “呵!”余乔意笑笑,他也点了三个球,分别是:香草味,香草味,香草味。      “看不出来你还蛮专一的啊!”      他又是一怔,拍了拍她的头:“快吃!”      “别催啊!”她一边舔着冰激凌一边回拍了余乔意一下。      “手工冰激凌和超市里卖的不同,化得特别快。”      说到超市里的冰激凌,她突然想到以前看网上的报道里说,国内开店子正正规规进去吃的哈根达斯,在国外都是超市卖的。      于是孟小心便问:“超市里卖的冰激凌,是不是哈根达斯。”      “是。”余乔意果断回答:“但没多少人买。”      “为什么?”      他笑得差点把冰激凌擦到下巴上:“因为没有这个好吃啊。”      “那价钱呢?”      “你现在吃的这个贵。”余乔意横她一眼:“天热,化得更快,快吃!”      孟小心舔冰激凌的速度是不需要余乔意担心的,她吃得很快,可嘴上的话却不停:“那你是不是不在超市买冰激凌?”      “买。”他又横了她一眼:“我买香草味的。”      “你好专……”      “我还买冰激凌士力架。”他猜到孟小心要说什么话,没等她说完就澄清。      这边卖把馅料做成花生巧克力口味冰激凌的士力架。      他不是只吃香草味的。      他边说边偷偷瞧孟小心,发现她舔冰激凌的方法很特别,她喜欢把圆筒转着圈圈,一圈一圈的舔。      冰激凌就跟被一层一层剥皮似的变小一圈,又一圈。      孟小心抬抬眼,瞧见余乔意在观察自己。      她神色一尴尬,知道他在看什么,用舌头舔一口,照例我行我素按着自己的方法吃:“我喜欢这么转着圈吃,吃蛋卷也是的,我不一口咬,我也要一层一层,剥皮着吃,看着一根蛋卷长度不变,厚度一层一层地变薄。”      “嗯。”他突然凑近,嘴上带着香草的怡人和甜味:“我也喜欢一层一层剥着吃……”      孟小心慌忙走开,余乔意最后落音的那个“你”字,她绝对没有听清。      ******************************************      这一日两人都是乘船。      丽都岛不好玩,便折去玻璃岛。      这个岛以出产玻璃制品出名,岛上有玻璃工厂可以参观,看人……吹玻璃。      不过今天也许是他们不凑巧,师傅不在工厂,是个学徒吹的。这个意大利小哥对了玻璃材料一吹……然后,把玻璃吹失败了。      耷拉着不成任何形状。      没事,没事!她看着小哥失落的表情,都恨不得上去用中文安慰她了。      小哥却立马变作笑颜,叽里呱啦向她推销自己制造的玻璃制品。      她一瞧小哥指给自己的那一排小人,就脸红了。      这是一排赤|身|裸|体的玻璃小人,皮肤色,有的互相聊天,有的舞着旗子……但是不管他们做什么动作姿势,都全部是赤|身|裸|体的。      也不知道小哥是出于一种什么心理,在塑造他的这些玻璃小人时,特意突出的他们的某些器官。      男女一眼即可辨别。      尤其是那个正面对自己的男玻璃人,得意的吹着自己嘴中的喇叭,下边冲着自己的面门挺得老高。      哼……      她脑海里这个小人突然变成了活生生的余乔意,那副笑容,那得意翘起来的某处……      “啊!”余乔意往后一躲:“你干嘛打我啊?”      他满是委屈,把右手上抓着的小盒子捧出来:“亏我刚才还给你买了这个。”      递到她眼前,笑逐颜开:“送你。”      她打开,是一颗红色的玻璃心,玲珑剔透。      他凑过来,从后头环拥起她,笑嘻嘻问道:“这个礼物满意不?”      “不满意。”孟小心笑得两只眼睛弯弯像月牙。      余乔意也是笑,比她还弯:“哪里不满意?”      “我要的是你的心。”她几乎眯起了眼睛,看不清。      “我的心又不是玻璃做的,不是这个岛的特色。”余乔意的眼眸里有薄雾,似幻似真。      孟小心停了一停,方才接口:“那我的心是玻璃做的怎么办?”      这句话越讲到后面,声音越发颤。      她听见余乔意的鼻息,一起一伏,仿佛也在发颤。      他拥着她的手逐渐缩进,抬起下巴,眸光不温不冷:“你的心如果是玻璃做的……”      磁性的声音突然加重,由略沙变成清朗:“……我永远不会让她碎。”      “那要是被别人敲碎了呢?”      “我敲碎那个人。”      **************************************************************      威尼斯三岛,两人最后玩的是彩色岛。      这座岛的特色,就是所有的房子都是鲜艳的彩色,而且相邻两栋房子,颜色绝对不一样。      传说这样,归来的渔人就可以在海上一眼认出自己的家。      有亮黄色的房子,配海一样蓝色的木窗,房前布满鲜红的花。      有粉色的两层小屋,莫说环绕的是把房子围起来的淡紫色鲜花,就是门,也是由绿枝和繁华扎成。      有浅蓝色的房子,门前有开着白花的树,时不时吹散花瓣,从一样纯白的窗里飞进屋里。      大海流到岛上,变作碧波小河,当地的小哥若要运东西,喜欢自己拿桨滑皮划艇。      天气热,他们赤|裸腹肌分明的上身。      “美吧?”余乔意问她。      “咕——”她本欲答“美”,可是她的肚子却替自己先答了。      “吃饭吧。”不用她说话,余乔意现在是越来越了解她。      “吃什么?”      “这里应该都是海鲜面了。牡蛎、海瓜子和虾一起炒的意面,主要是洒在上面的香料,特别香,分量也足……”他吞吞口水,怎么给她说着说着,自己也饿了。      “我不能吃海鲜。”她说出口后,才发觉暴露了自己的敏症。      索性老实交代:“我海鲜过敏的。”      “呵。”余乔意一笑,早在巴塞罗那点海鲜饭的时候,他就隐隐猜到,不觉用搂着孟小心的那只手捏了捏她的腰,故意一挑眉,似提醒她:“我给你点墨鱼面。”      她傻了数秒,回忆起在巴塞罗那吃饭的那件事,她尴尬地点餐……猛地恍然大悟:原来那个时候余乔意就已经猜到了。      “啊——”他突然又受到了怀里人的攻击,不由假装抱屈,捂住被袭击处道:“你越来越凶残了。”      突然轻笑了两声,眉眼间一丝苦涩转瞬即逝:“其实我也有过敏的。”      “你什么过敏?”      “我桃子过敏,有些花粉也过敏。”这些缺点他一般都是极力掩饰的,此时却一并给孟小心交待了:“我还有过敏性鼻炎。”      “我也有!”她一拍他的肩膀:“以后我就备两个份的草纸!”      发现粗俗了,立刻纠正自己:“纸巾,纸巾!”      **********************************      上岛,就终究有离开岛的时候,船从哪片海开过来,也终究会从哪片海开回去。      等他们把三个岛都逛完,公交船悠悠晃晃,慢吞吞快开回主岛的圣马可广场时,已是残阳黄昏,海面粼粼的金黄。      坐在船上,她眺望见远处都是红房子,犹如海中的座座孤岛。      于那些红房子后,却有一座最高的白房子,上头两个深蓝烟囱,像是工厂的厂房。      等到公交船近了,转一个弯过去豁然开朗,她忍不住惊讶的叹了声:“哇!”      这不是一座大厂房,这是一艘巨型游轮。      他们坐的公交船,尚不及这艘游轮的底座,更何况这游轮底座之上,还有十余层。      数不清有多少间房子,间间都有透明阳台,和上面豪华的舒服躺椅。      不禁是她惊叹,公交船里许多游客都拿出相机拍照。      “我们坐这艘船吧。”余乔意就是和她并排坐,也要把手臂从后头穿过去,环住她的腰:“我们坐这个船去圣岛。”      圣岛?      她不太清楚是哪里,威尼斯几个著名的岛,玻璃啊,彩色啊,不是都玩完了吗?      怎么突然又冒出个圣岛?      她瞧瞧外头的夕阳更加灿烂,眼见天色不早了。      “只能明天玩这个漏掉的圣岛了。”      余乔意却是摇摇头:“只怕明天还到不了。”      “什么岛这么远?”她想怪不得这个圣岛在威尼斯不出名,原来是太远太偏僻啊。      余乔意忽然就吻了上去,他亲吻她,数秒后方才唇离开唇。      他一直什么都记在心里:他说过,过几天要带她去吃茄子味的千层面Moussaka 。他默默决定了,要带自己的女人去看比巴塞罗那更美的海滩。      于是他说:“圣岛在希腊。”      希腊?      孟小心脑海里立马就冒出来湛蓝的海和白色的圆顶房子了。      还有爱琴海。      “我们正好赶个末端,十月份以后就有可能就封海了,就只有飞机没有船了。”他说,又吻了上来。      孟小心却躲开他:“为什么非要坐船?”      “因为时间长啊。”他扣住孟小心的脑袋,不让她再逃开,这次结结实实亲到了:“我们想看风景的时候,就从房间里出来看。我们不想看的时候,就在房间里做比风景更美的事……”      第21章 第二十章      她明明通红得像远处的,偎依着巨型游轮的红房子,却偏偏要逆反,要强硬地说:“那我还就要坐飞机了!”      “好,好。”他笑:“我们就坐飞机。”      都依她,余乔意就没有不遂怀中人意愿的时候。      可是孟小心自己……她嘴巴还撅着,心里却禁不住有几分淡淡地失落和遗憾。怎么说,她脑海里在这一刹重温了余乔意刚才说的那后半截话:不想看风景的时候,他们就在房间里做的比风景更美的事……      脑海里紧跟着这句话,就是一连串她抹不掉的画面冒出来:她和他,赤|身|裸|体,像两条蛇般纠缠相|交在一起,在床上,在浴室,在室内所有能容身的地方……弄得一片凌乱。      孟小心下腹忍不住就是一紧,急忙观察余乔意:还好,还好,好在她脸蛋本来已经红了,再红一点他也没瞧出来其中的深意。      他还正想着坐飞机去希腊的事呢。      上了心,他牵着孟小心回了宾馆,就真的行动起来——反手把门一锁,掏出手机,就开始查询机票。      这是孟小心第一次瞧见余乔意用手机,之前她还以为他出来旅游没带在身上。      这手机看着,好像是和梁光阴同款。      于是她忍不住问道:“你这个有可以对讲的那个语音吗?”      “有。”      “女声男声?”      “女声。”      余乔意发现身旁的女人不吱声了,忍不住在她额头上啄了一口:“没你好听。”      淡淡笑意,继而低头搜索起来。      “给我也看看。”她把双手趴在余乔意肩膀上,脑袋凑过来和他一起查。      孟小心自己也没发觉,以前是余乔意一个人办事,她什么都不说。现在的她,却越来越多参与他的事,有想法就表达,好话坏话都敢说。      不知不觉真像一对夫妻了。      “我不打算转机雅典,就从从威尼斯直接飞圣岛。”他也习惯了孟小心的大脑袋总靠在自己怀里。      还挺沉的。      孟小心眨巴眨巴着眼睛:“那有直飞的飞机吗?”      “有,爱琴海航空或者奥林匹亚航空。”      “给我看看。”她一眼就瞥见余乔意用手指放大的手机页面,上面的价格写得清清楚楚,往返机票才七十欧。      “这两个航空都好便宜啊。”她忍不住感叹。      “呵呵。”余乔意一笑:“这是没加税的。”      “税多少?”      “三百七十五欧。”      “……”孟小心沉默了会,沉声问道:“希腊赋税怎么这么高?”      “因为希腊政府已经破产了。”      “……”      他捏捏她的手,眼神从她的脸上一路扫下来,直至腰下,仿佛知晓了孟小心在担忧什么:“放心,好玩的,还是好玩。”      “好玩就好。”其实她心里想的不仅仅是好玩,她也有梦,她也有纯情而幼稚的梦——那就是在爱琴海边的沙滩上,写下:孟小心爱余乔意一生一世。      这些字就算是被风吹了,被海水淹了,也会留在她心里一辈子。      谁不希望和第一次爱上的人就这么天长地久,没有外力阻碍,能够不分手一辈子?      “明后两天的票都没了,我们还得在威尼斯待两天才走,行吗?”余乔意征求她的意见。      “好。”她点点头。      于是余乔意便手点了几下,问了孟小心的护照号码和一些信息,手又点了几下,订了。      订完,他手一伸出来,孟小心就自觉上去扣住他的指头。      他就霸道地牵着她,从扶手椅子改坐到床上。      孟小心人刚一坐上席梦思,他就二话不说把她压了下去。      手指划过她的脸颊,像威尼斯面具上那一撮风骚的羽毛,故意挠啊挠啊,挠她的心:“我也觉得晚两天走好,这两天里,我们可以好好待着……”      他眼底的波光流动,这个“好好待着”明显有深意。      “你,你要干什么?”她明知顾问——心里有小小地期待,可就是不告诉他。      “我的女人累了一天,身为……”余乔意的话语戛然而止,及时防止了自己口误。目光在孟小心脸上飞速地扫了一圈,发现她没有听出来。      便笑意不改,继续说道:“身为男人,自然要帮我的小心按摩按摩。”      “呼——”她自然流露出一声不无遗憾地轻叹。      余乔意却仿佛没有听到这一声。将厚实柔软的大手,一丝不苟捏上了她的双肩。顿时一股酥麻的感觉瞬间流遍孟小心全身,倍感舒服。      他手上掐着,只觉她的肩头都是硬的,看来是久坐对着电脑……余乔意不忍再想下去,一阵心疼。      竟拿出他所有知道的按摩技法,为她捏捶揉推,一寸一寸的按摩,满是情意。循着笔直的脊椎往下……捏到腰际。      孟小心今天穿的是条没到膝盖的裙子,被他一阵揉捏之下,竟褶皱缩起了几寸,无意之中往上提了。这一提,导致她的大腿有一半都暴露在了外面,不粗却有肉,白肤极细。      还有一半则隐没在裙中,若隐若现。      余乔意人没失理智,目光却失了,他忍不住就循着裙子蜿蜒往上去瞧去。可是正视直看,却只能看见孟小心被裙子遮盖住的臀部:并不大,但是浑圆饱满,高高翘起……      余乔意看着看着,便觉得自己身|下的什么东西也翘起来了。      情不自禁他的脑袋就偏了偏,往那裙下窥觑:那一片阴影,惹得余乔意喉头一沉。      ……      孟小心一直趴在床上,她枕着自己的双肩,享受着余乔意在自己身上有节奏的按摩,渐渐地她都舒服得有困意了。迷迷糊糊中,感受到余乔意那一双手似乎捏得动作越来越慢了……不对,是只剩下一只手在捏,他的另一只手到哪了?      她不明就里,便趴着脑袋笑问道:“乔意啊,你在干什么?”      话音未落,只觉有东西根本不掀她的裙子,就那么径直探入进来,因为局促显得没有太多章法,就狠狠地将她的内|裤扒到一边。然后……先斩后奏,直接一抵到尽头。      “干|你。”他把自己的身体压下来,粗重地回答她。      他身|下是不停地动作,次次贯穿,甚至可以听到重重拍打的声音。      “乔意啊……”没有前|戏,她不由有些干涩,挣扎了几下,却是他开始舔舐着她的耳根:“别说话。”      他说着,把自己撑在床上的两只手松开一只,往孟小心的下|身摸,女人于那正被采摘的花瓣前,还开着另外一朵两瓣花。      男人一碰,她就骤然敏感,他再轻轻在这花瓣上拨弄几圈,拿手指捏起来一弹,孟小心不由得浑身紧绷。      整个人都陷入极度地痛苦中。      却情不自禁还想更紧绷些,情不自禁向往痛苦的极致,向往到痛苦到绝境那一刻的释放。有水流,涓涓不断,永不会竭……她不觉自发地夹|紧了双腿,下腹能触感到自己的某处在用力收缩。      “嗯——”她不可控地发出吟唤,想告诉他自己喜欢,想告诉他手下还有那家伙都再凶猛些,却想起他说过:别说话。      不由嘴里含着散乱进来的发丝,深埋向枕头中。      “别埋进去。”他又说了一句截然相反地命令。孟小心把脑袋从枕头上抬起来,偏着看他。见余乔意时而低头凝视他进出自己的身体,时而仰头沉喘,时而把视线投向她的面庞。      但不管看哪里,他的目光都是华灯闪烁,繁华夜色般的迷离。      令孟小心看着,自己也渐渐变得迷离,甘心和他一起堕陷充满情|欲的二人世界,再也出不来。      灵台的清明不在,她只求他能要得再快些,再深些。只求他能揉捏自己的花瓣,揉捏胸前的柔软,左边,右边……再凶些再狠狠地,不要停……      她的喊叫一声胜过一声,终于在一声最高最尖地喊叫中,得到了最大的释放和满足。      只觉全身地绷紧在这一瞬间松软,整个人都陷入席梦思里,浑身无力任由它摆布。      余乔意突然停了动作:“我要|射|了。”      他说着,孟小心只能身|下一空,他把某物利索地拔了出来。      一腔银白尽泻于他自己手中。      粘粘的带起丝,她瞧着只觉像化了的奶糖。      “给我摸摸。”她好奇心驱使,忍不住要求——却又不仅仅是好奇心。      余乔意怔了一下,竟然红了脸,不好意思地松开自己的手掌,把这个狼狈地家伙毫无遮拦的给她看。      “那你摸吧。”他的脸颊全是绯色,尤其是两边耳根那一块,最为深红。      她如小时候最坏事,趁大人不注意,偏偏去触摸“不准触摸”牌子后面的物体般,把四根修长的指尖触过去,轻轻点在了箭杆上。      下一秒,她迅速地缩回。      出乎她的意料,这真像化了的奶糖,居然带着滚烫的余温。      “呵——”余乔意看她一副惊讶地样子,不由笑了一声,翻身下床准备去自行清洗。      突然的,他毫无意料的,孟小心的手又摸上了她刚才试探上的地方。      只是这次不是触,而是手环绕起来,紧紧地握住。      第22章 第二十一章      孟小心握着,上下滑了下。      “别,别,千万别。”余乔意急忙俯下身,挡住自己的隐|秘部位,求她别碰。      “哈哈。”孟小心却得意一笑,他不由得凶她一眼,咬牙警告道:“别碰啊,再碰小心我吃了你!”      她不乖乖听话:“你来吃啊?”      余乔意喉头一滑,极力隐忍。打了她肩膀一下,说:“还吃,你看看你身|下。”      她低头,瞧见自己两腿|内|侧全是淡白色的粉末。楞了片刻,孟小心明白过来,一时周身涨红。推着余乔意下床:“快去洗澡,快去洗澡。”      转而趴地扑在床上,飞速地用被子盖住自己的全身。      他下床去洗澡,末了还是回头悻悻道:“等我洗完澡,再回来收拾你。”      说着,向把头埋起来的孟小心挑了挑眉毛,飞了一个眼色。      她只当没听见,作床上一只躲起来的小猫。      ……      等到余乔意洗完澡出来,这只小猫已经自个趴着睡着了。      他全身只穿一条白色内|裤的爬上床,轻轻喊了一声:“小心。”      奈何蜷曲着的女人睡得香甜,根本没有被唤醒。      余乔意便也不再说话,睁大了眼睛盯着她看:她闭着眼睛,睫毛不长还有淡淡的眼袋,但在他眼里却是看着那么舒服,胜过那些翘起的睫毛大到骇然的眼睛和美瞳。      她的唇也是小小的,微微有些干。      他忍不住就想上去亲一口,却怕吵醒了她。      于是就枕着枕头,这么一直打量她——打量到他眨了眨眼睛,悄然生笑。      余乔意把身子又靠过去一点,离得更近了,想把臂膀搭到她的身体上环绕住孟小心,却还是怕吵醒了她。      睡得可真香!他在心里暗想,面上撅嘴。      只好无奈地闭上眼睛,没过多久,竟也不知不觉睡去了。      ……      等孟小心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了。      她发现自己的姿势是这样的:几乎是横着在睡,左腿搭在余乔意的肚子上。      她悄悄地要起身,却被余乔意把腿一抓:“哪里走?”      “唉,你放开。”她不由用手去扒他的手,想把自己的左腿抽出来,可是碰撞之中,却触及了余乔意的某处。      它居然比昨晚还要醒的样子。      “既然都碰到了。”他干脆把整个身子都靠过来,侧拥住孟小心:“那就更不能让你走了。”      她怔了怔,突然问道:“乔意,你住在哪?”      她告诉过他自己在国内住哪,家庭情况什么的都不知不觉吐露了出来。她孟小心对余乔意一切都是透明的,奉献上了身心。      可是,余乔意对她,却只讲过自己的兴趣爱好,还有那句曾经在美国哪个大学读书来着……      有时候他的一带而过,孟小心不是没留心,却没有多问。      现在她却忍不住问了出来。      也许……是因为她爱得深了。      “我现在不是和你住在威尼斯吗?”他笑着将身子贴得更近了些,可气氛却给人一种错觉,仿佛他不是靠近,而是离远了。      她咬咬牙:“你国内住哪?”      是一会儿的沉默。      “北京。”      订机票的时候,她看过他填的出生日期,八三年的,算来也快三十岁了,应该不会还在读书。      “你回国工作了?”      听着身后的人一个字不说,她连忙又说:“我以前在S市的一个公司做程序员,但是后来辞职了。打算这趟玩了回去再找工作……”      “你以前说过。”他打断她:“我读完硕,又工作了两年就外派回了北京的一家投行。”      “唔。”她低低唔了一声,身子往余乔意身上靠,刚碰到他身|下那物,却被推开了。      “起来吧。”他淡淡地说,起来穿衣服。见孟小心还躺在床上看着自己,余乔意也低下头瞧了瞧,又继续穿衣道:“它每天早上都会醒,没什么。”      孟小心低着头,也起来。      她刚刚穿好衣服,额头上就被落下来一个温柔的吻。      “去吃早餐吧。”他牵着她出门。      一晃两天,相敬如宾,仿佛还是那么和谐融洽。      两天后,飞圣托尼里岛。      “人好少啊。”孟小心有些诧异。圣岛的机场很小,甚至连廊桥都没有,人也很少。      “来希腊玩,四月、五月,九月十月都算是淡季了,七八月人最多。”      “那冬天呢?”      “三月份之前,可能连淡季都算不上吧。”余乔意双手都拖着行李箱,狭长的眼睛眯起来,仿佛陷入回忆中:“我还在上大学的时候,有一年圣诞节假,我和几个朋友一起来,那时候雅典都下雪了,到了圣岛……”      “也下雪了吗?”她不禁插嘴。      余乔意摇摇头:“没有下雪,但是几乎都是阴雨天,风大,出的片子也都是灰蒙蒙的。”      “那你为什么要冬天来?”      “呵。”他嘴角一笑:“那时候做学生,想省钱。”      他突然像想起了什么,弯下腰去面对面,眼睛对着眼睛瞧孟小心,不觉莞尔:“当时跟我一起去的那几个朋友,都是男的!”      她在心里松一口气,嘴上却还要嘀嘀咕咕:“你们几个男的,来这里干什么……”      “因为当时想环游世界呗。”他很随意地就接了口,却仰起头,唇边的笑有些莫名:“当时年纪轻轻就急急忙忙把世界都转遍了,走得多了,发现也莫过几种味道。”      “什么味道?”      “欧洲,除了希腊,还有伊斯坦布尔这种欧亚交界的地方外,从西欧到东欧,一直去布达佩斯,布拉格,都像巴黎。”他的脑袋微微歪了些,自己评价起来:“北非则都是一个味道,埃及最好玩,摩洛哥……”他摇摇头:“南部的非洲,我差点回不来。”      他突然停了话题,拉起箱子加快了步子:“走,去订家酒店,我们把行李放了再出来逛。”      “我们去住哪的?”四周都是蓝色白色,白色蓝色,漂亮得她不知道要去何处。      “哪里是最漂亮的?”她问。      “oia最漂亮,但是我们先去fira。”他说着找了辆的士。      “怎么不去最漂亮的?”      “先去fira看火山。”      火山?她吓了一跳。      余乔意一眼就看穿了她,撇撇嘴道:“不会喷发。”      去了fira,余乔意不找那种一板一眼的酒店,而是在小镇中心,挑了处民居型的。      站在前台,他满脸坏笑地问她:“小心,我们是住蜜月海景房,还是蜜月洞穴?”      “有……什么区别?”说实话,她耳朵里只听进去“蜜月”“蜜月”两字。      “蜜月海景房呢,推开门阳台上,或者就在睡着卧室的落地窗前,就能看见海,看见火山。”他也故意把“蜜月”这个词咬得很重:“蜜月洞穴呢……算了,我挑个悬崖边的洞穴,也能看到火山景。”      他订好房,自有人帮着把行李运上去。,孟小心推门而入,叹为观止。      高高的洞穴,三扇大窗开成一个“晶”字型。刷成淡蓝色的墙壁,有客厅,进去才是卧室。卧室中央是柔软的大床,上面垂挂下来一色的白纱幔帐。      出去,阳台上也是柔软的两张大到似床的躺椅,可以清楚的看见正对着的海中间有一座突起的小岛,还可以清楚的分辨出海和天的界限。      因为这里的海,要远比天空更蓝。      “这间看到卡尔德拉的位置还真是好。”余乔意也随着孟小心走出来。      “就是我们面前的这座火山。”他说着从后面搂住了她,不轻不重,力度刚好。      原来自己眼前的不是小岛,而是火山啊,看起来……好像真的是一点也不会喷发的样子。孟小心想。      她站了会,发出来自肺腑地感叹:“真美。”      “这会儿时间早,等下午我们一起看落日,更美。”      她嘴上不说话,心里欣喜若狂。      扶着栏杆,在这白到耀眼的阳台上往左走——她发现这阳台竟是被打穿的,看样子是环绕住了整个套房?      孟小心往左拐,转过转角,才发现他们这套房里还有一个挂在悬崖上的无限泳池。      泳池旁,有一张小桌加两把靠背椅,桌布上的烛台已经布置好。      她走过去坐下来,虽然还没有到吃饭的时候,但是望过去,海,天,火山,蓝色和白色都让人内心无比平和,再衬上海面上波光粼粼的光辉。再想到到旁晚这光辉会变作金黄,那是多么的令人摇曳。      世界上的景致,也莫过如此吧。      余乔意不坐,只是在她身后,手撑在孟小心坐的那把椅子的靠背上,指着旁边顶上的一家酒店道:“那个时候来,我和他们住的就是那一家。当时往下看,就觉得这家的这一间是最漂亮的。我那时候就跟自己说,余乔意啊,你以后要是带着你的女人,就一定要住这一间。”      他平缓的叙述,她听得惊心动魄,阵阵涌起地都是幸福的暖流,却怯怯地问:“这间……很贵吧?”      “蜜月嘛……”他风淡云轻地说。      第23章 第二十二章      “额……”孟小心刚想说什么,余乔意却已经抢着又开了口:“走吧,我们出去看海。”      “哦,好。”她想继续把话说完,却还是算了。      “去哪里看海?”她疑惑,这里随处都是海,都是风景。      “先去黑沙滩。”余乔意回头扯扯她的手,孟小心的五根指头就跟着动了起来。      他问:“好吗?”      “好。”      走来这欧洲一路,孟小心见了不少沙滩,但那些沙滩上的沙子都是黄色的。      一眼望去漫漫的黑色沙滩,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仔细到近处瞧了,原来这滩上黑色的不少细沙,而是一个个黑色的小石头。      她穿了一双凉拖,忍不住就脱了,伸出赤足来触这些小石头,太阳烤着,有些烫。      烫得脚底板舒服。      “这些都是火山喷发后造成的。”      孟小心听余乔意这么一说,就慌忙收了胡乱在沙滩上划的脚。      “哈哈。”他笑了,去搂女人入怀里,亲她一口:“放心,都是几千万年前喷的。”      “那我们的爱会不会也有几千万年?”她飞快地回以一个问题,几乎是不假思索。      他沉吟半响,幽幽说道:“人活到头也不足百岁寿命。”      又是半响,臂上用用力,搂紧些说:“会。”      又轻又悠远,到尾音处变重,就像黑色沙滩衬着的那些海水,由浅绿变至深蓝。      “滋——”      余乔意听见孟小心的叫声,急忙底下头来看:“怎么了?”      见她的脚上有血,原是被黑石子划了口子。      把她的手搭到肩膀上:“怎么划了?”      “不小心。”孟小心她的确是不小心划了。      “那今天就只逛这里吧。”      “啊?”      余乔意杵了她半天,耸肩一笑,手点了点,食指指着沙滩旁那一排饭馆和酒吧。      它们每家门前,都借着沙滩摆上了阳伞和躺椅。      “我们挑个位置坐下来。”余乔意说着把自己身体蹲了下来:“我背你。”      这一句说完,自己又回头朝她飞一个眼色,半是开玩笑的说:“公主抱我是抱不动的,我背你吧。”      他背着她,在最靠近海岸线的那一排位置里挑了肩并肩两张躺椅坐下。很快就有店员过来问候,问他们要点些什么。      孟小心疑惑地看着余乔意。      他的目光从菜单上移到她脸上:“点餐就可以免租金使用这个位置一天。”      “饮料也可以?”      “可以。”      “那我们点一杯饮料吧。”      他瞧着她,终凝固成一个笑,继而手指着菜单,和店员叽里呱啦了很久。      她侧卧在躺椅上,急切地问余乔意:“你点了什么?”      “点了烤羊排,Moussaka,烤章鱼,鱿鱼圈,本来还想点炸虾,但是虾子你还是不要吃了。”      “我不吃你可以吃啊,你又不是虾子过敏。”      “你不吃我也不吃。”      “那我还不吃我自己呢,你也不吃吗?”      “……”他低头沉默了会,终抬起头狠狠捏了她一下,口中笑道:“你说话胆子越来越大了,什么都敢说!”      菜送上来,他们先吃的moussaka和烤羊排,其它的打算等会躺着,当小零食吃。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茄子千层面?”孟小心吃着Moussaka,上面是茄子,下面是厚厚的肉酱,有点酸。      “好吃吗?”余乔意咬了一块羊排。      “好吃,就是有点撑。”孟小心脱口而出,继而慌忙扫一眼那些烤的章鱼啊,鱿鱼啊,眼神恨不得将它们都护住,口中急急解释:“不过我等下还是吃的进去零食的。”      “呵。”余乔意无奈地摇摇头:“那我再点点吧。”      食物又送上来。      她观察了半天,问道:“这是什么?”      余乔意不答,反问她:“你觉着是什么?”      “看着……像老北京鸡肉卷。不,不,像墨西哥鸡肉卷。”      “哈哈。”他笑:“我也觉着像,这个叫pitta。”手指左边,又指右边:“这个是三文鱼味的,这个……还真是鸡肉味的。”      “那我不要吃鸡肉的。”孟小心说着就拿起了那个三文鱼味的,咬了一口,惊讶地说:“生的啊?”      这个卷是生的,凉的,里面还包了有些腥味的洋葱。      “嗯,都是生的。”他眼角向上一挑:“你不吃?”      “吃啊。”其实她觉得挺好吃的。      就是吃着有些干,拼命喝水。      ……      这一下午,就这么吃吃喝喝,躺着晒太阳过去了。      到傍晚,沙滩上的人越来越多,都是来看落日的。      起先是喧哗,但到后来就渐渐静了下来。      孟小心只觉周围的人都是黑的,后头的山也是黑色的,人和山中间的海却是灰上泛白,独有山的更远处,那一抹金黄到橙。      再由橙变成淡黄,一点点没入了海面。      突然,很多人开始鼓掌,让孟小心也错觉刚刚不是看落日,而是经历了一个神圣庄严的仪式,而后点点头,心满意足。      她突然就想去看余乔意,偏头,望见他也正好偏头过来瞧自己。      同一时刻,同一想法,同一动作。      她情不自禁,就将身子慢慢地靠近……      当唇触上唇的那一刻,亦是情不自禁地闭眼。轻轻地触,余乔意亦然。      她将舌尖往里面探一点,恰恰好碰到他也探出来的舌尖。      一抵之下,再难舍难分。      ……      两人吻完,四目相对,都说不出来话。她觉得刚才的吻仿佛初|吻一般清新,却又带着初|吻绝然没有的浓蜜。      为了打破沉默,没话找话,她说:“落日真好看。”      “明天你脚好了,我们去oia,那里西边大风车旁的落日,是爱琴海上最美的。”余乔意接口,一下子就多了很多话,说也说不停:“这边有黑沙滩,那边还有红沙滩,还有那个蓝顶教堂,算是圣岛的标志了。”      蓝顶教堂?      孟小心第二天去了,才发现原来这个,就是她之前听闻“希腊”两字,脑海里冒出来的那个圆形蓝顶的白房子。却于这蓝顶上,又竖起纯白色的小小十字架。      教堂前,是成“晶”字的三扇白色拱门,每座门下,都挂着铜铃。      她期待着海风能将这铜铃吹动起声音,可是没有。      “蓝色和白色在一起,真好看。”嘴上说,心里想:一定要买个白色蓝色的纪念品回去。      她在这里买了一个恶魔之眼。      是一个做成眼睛状的风铃,最外是宝蓝色的底座,里面是白色,就像眼白。再往里面,是淡蓝色眼珠,听说能避邪。      “这个是这里的特产吗?”她问余乔意。      “不是,土耳其也有卖。”      “那我也要买。”她拿着恶魔之眼,爱不释手。      余乔意的手想环上去,却还是停住。想笑着接口问为什么,却也没有。      他只是走到柜台前,打开皮夹子掏出银行卡,淡淡地说:“我送你。”      “我也送你一个。”她又挑了一个。      “好啊。”余乔意终于还是把手环到孟小心的腰上去了。      “我们坐船,再到别的岛上去玩。”      “好啊。”她也说好。      继而小小声唤他:“乔意?”      “嗯?”      “下周我们回国好不好?”她出来好像已经很久了。      “好啊。”这一次余乔意居然没有阻止她,只是说:“我订下周一的机票,你飞哪里?”      孟小心自然是要回W市,但显然是没有直飞的飞机的。于是她问:“你飞北京吗?”      “嗯。”      “那我也飞北京再转机吧。”      “好啊。”      他顿了良久,也用自己的手掌抬起她的手掌,抬到胸前才把五指穿插进去,手与手相扣。他端详着孟小心,笑着,却让人觉得仿佛没有笑意,是冰凉的:“这几天,我们好好玩。”      “好。”这次她回答,干脆,没有带那个“啊”,没有犹如最后的浅吟轻叹。      这最后几天,两个人都仿佛抛弃掉了一切,玩得相当忘我。他们走到哪里都粘在一起,简直就像是一个人。      自然,也有合二为一的时候。而且有几次,竟然是孟小心主动要的……      终是到了坐飞机回国的时候。      余乔意自然给两个人订的是连在一起的座位。      订的时候孟小心特意查了飞机上哪一块的座位最安全,才让他选的。      余乔意却是笑笑:“要是真从天上掉下来,坐哪里都是一样的。”      却还是遂了她的意,选的中间靠着机翼的位置。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路程,她靠着座椅睡了会,却睡不着。      是不同于去巴塞罗纳那趟飞机时兴奋的睡不着,而是一种难过的辗转反侧。      “睡不着?”余乔意好像也没有睡,她一翻身,他就睁开了眼睛。      “嗯。”      余乔意从飞机上发的毯子里伸出手臂,跨过扶手去抱住她,打开座位前面的屏幕:“我们看电影吧。”      飞机上恰巧有一部不久前才在电影院放过的新片,是讲做学生时代,包括男主角在内,几个男生一起追的班花女孩子。      余乔意看得入神,半响自言自语感叹道:“这电影拍得还挺有同感的。”      孟小心也想感叹,她看这部片子,亦有不一样的感叹。      不忍开口,却终忍不住细声说了出来:“那些年,我们是没有人追的女孩。”      那我追你啊!      若是以前,余乔意可以顺竿上爬说:“那我追你啊”      可此刻,这句话都冲过了喉咙了直到嘴巴里了,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他两排牙齿咬了咬,最后还是把话咽回了肚子里,只将伸出来从背后绕过去环住孟小心的右臂,收紧。      “乔意,你有手机号吗?”她明明见他逃出过手机,却明知故问。说这话的时候,孟小心侧过头去,将目光对着走廊。      飞机上已经熄了灯,只有几个人的电脑在闪着光。      “有。”他说着把抱着她的那只手收回来:“现在是飞行模式,我不好打,你把你的手机给我,我给你把号码输进去。”      孟小心将脑袋偏回来,却还是不敢对上他的目光:“我出来没带手机。”      她的手机没有国际漫游,就没有带出来。      余乔意没跟她再说话,而是按了按钮,叫来了空姐。      他找空姐要了一张纸,一只笔。      写了自己的手机号给她。      继而又掏出自己的手递给她,说:“你把你国内的号码输进去吧。”      “好。”她盘弄了会,终于点着屏幕,把自己的号码输了进去,又检查了几遍,是存在了余乔意的联系人里。      话说,余乔意的联系人好多啊,长长的下拉,光跟她一样“M”字母开头的就好多。      但是一个人也没有头像——他不像梁光阴,梁光阴跟他一样的手机,就每个人都有照片做头像。      “好了。”他向她挤一个笑。      “嗯。”      “睡吧。”      “好。”      孟小心闭眼睡了不到五分钟,又睁开眼睛,小声喊他:“乔意。”      他睁开眼睛,侧脸和她四目相对。      脸颊枕在靠背上,孟小心说:“我还有企|鹅号,还有邮箱,还有微|博,都给你吧。”      余乔意眼窝深陷,显得眼睛异常的大和明亮,他一眨一眨,只凝视着她:“好。”      刚才空姐给的纸还有多的,她认真仔细地。一笔一划写下每一个字母。      这一排是企|鹅号,这一排是微博名字,这一排是她的邮箱,每一个字母和数字都写的清清楚楚。生怕她写得草了,余乔意找错了人,找不到她。      余乔意给她订的飞机转机时间几乎不长。      到北京,他送她转机,孟小心一手被余乔意牵着,另一只手把他给自己的那张纸攥得紧紧,都褶了,都是汗。      “好了,快去登机吧。”余乔意给她办托运,送她到安检,方才肯松了孟小心手。      他的脸隔着她的脸几乎没有距离,眸中流连缱绻,粼粼波光分明是恋恋不舍。      她心跳起伏,呼吸变得急促,等待着他再近几厘米,等待着他分别的吻落下来。      或是像在巴塞罗那机场,一个霸道的热吻征服了她。然后说“别走”,或是“我跟你去W市”,或是“回去了早点来北京找工作”。      下卷      第24章 第二十三章      但是余乔意没有说。      他的吻也没有落下来。      孟小心“噗咚噗咚”着心跳,眼一闭自己把脚踮踮,主动吻了上去。      被触碰到的男人的唇明显一震。他凝滞了半刻,最终却没有选择后退,而是把舌头伸出来,回应她。      他伸出舌头的那一秒,上下两瓣唇张开,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呼出来,仿佛难以察觉的轻叹。      然后,就是无尽的热烈,唇齿相缠。      吻得孟小心最后透不过气,她仿佛害怕似的,飞快地跑过了安检。门没有响,她顺利过关。      隔着栏杆,又好像隔了什么在两人心里,孟小心还捏着纸条,只能握着拳头朝余乔意挥手。      他愣着,抬起手向她挥了挥,回应她。等孟小心快转头了,余乔意突然大喊,引得四周登机的旅客都纷纷侧目。      “小心,以后常联系!”余乔意的声音几乎大得是吼了。      她边走边回头,狠狠地点下巴,答应余乔意。      她也会打电话给他的,他们是相爱的人,他们要常联系。      飞机从北京飞往W市也用了几个小时,但是和从希腊飞回来,已经算是很短了。      就好像一晃眼就到家了。      机场离市区,离孟小心家里很远。但她又舍不得打的士,等了一刻多钟的机场大巴,晃晃悠悠到了家。      孟小心家还是老城区七八十年代建的那种三层老房子,也许过不了几年就会被拆迁。      她家住二楼,孟妈妈一直夸好,说地上不潮,顶上不晒,好极了。      敲门:“爸,妈——”      她敲了半天,没人。      孟爸孟妈都是过了年龄就退休了,大白的天不在家,只怕又是去哪个阿姨叔叔家打麻将去了。孟小心也没多想,自己翻了钥匙出来,插到锁里开门进去了。      拖着箱子“轱辘轱辘”地响,到了自己房间。许久没有睡这张床,竟有些许陌生的气味了。      她把箱子放了,先把没来得及洗的衣服都拣出来,拿盆子泡了。才把给亲戚朋友们带的礼物小心翼翼拿出来,分成一堆一堆,这堆是给爸爸带的,这堆是给妈妈,这堆是舅妈,这堆是梁光阴……      她一边清一边笑,好有成就感。      手僵了下,笑也僵了下,过了会,竟“呵呵”的出了声。      她还要告诉他们,跟他们说:自己这趟旅行,不小心找到了心爱的人。      这一想法生起来,就迫不及待想跟她们分享。孟小心就把收拾到一半的行李箱暂且放了,抽出抽屉拿了自己的手机。      开机,等了一会,打算第一个拨孟爸的电话号码。      可是自己拿着手机又滞了下,转而把纸上余乔意写给她的电话号码存了进去。      想了会,给署名的是:老公。      又把这个号码设了快捷拨号,又打电话给电话公司,打算设成亲情号码——亲情号码以后煲电话粥才便宜。      可是刚拨着孟小心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她看着亮起的屏幕上,写着一串熟悉的手机号码,来电显示是梁光阴。      跟光阴先分享了喜悦,也好。      她笑着就按了接听,将手机拿到右耳边:“喂,光阴啊,我跟你说……”      “你跑到哪里去了?!”电话那头梁光阴的声音听起来很着急,又满满的是愤怒。孟小心都仿佛能感觉梁光阴的怒气从听筒里喷了出来。      孟小心脑子里都是疑惑,依旧温柔地笑着问闺蜜:“怎么了?”      电话那头声一沉:“我在W市。”      “你怎么跑到我们这来了?”孟小心的心也莫名沉了一下:“怎么不来我家里?我已经回家了。”      “你什么时候回的?”      “刚刚。”      “你还知道回家啊——”电话那头梁光阴是毫不掩饰的咬牙切齿,继而噼里啪啦,似吼似斥般数落了起来:“孟小心,你爸上周心肌梗死,重症病房待了五天。在医院里抢救过来,刚做了搭桥手术你知不知道?”      孟小心脑袋里一阵懵,茫然又浑浑噩噩,血液几乎不能流动了,耳边也是嗡嗡嗡的声音。她早已忘记了回答,只能听见梁光阴越来越大的斥责声,在这一片嗡嗡声中格外响亮:“孟小心,你跑到哪里去了?我先要你玩十天你还跟我说省钱,只玩五天,五天后你回来了吗?先开始还跟我网上联系下……后来就跟失踪了一样,你妈妈都急死了。你就不怕叔叔他没抢救过来……”      “我爸爸现在在哪个医院?”她打断梁光阴。      电话那头的梁光阴瞬间闭嘴:孟小心一贯好脾气,自己认识她数年了,几乎没有听过这么冷的口气。      “在人民医院。”      “几号房?”      “心外科九病房。”      “嘟——嘟——”梁光阴再听,电话那头是一片忙音,孟小心已经挂了。      她二十分钟后出现在了梁光阴面前。      是打的士来的。      “快进去。”梁光阴站在病房门外说。      孟小心冲她感激地点点头,二话不说进去了。      “爸睡了?”孟爸爸闭着眼睛,手上还吊着针。孟妈妈守在病床前。      孟妈看见孟小心,忍不住眼眶就有些模糊,嘴也嚅了嚅,方才能说话:“小心,回来了啊。”      “嗯。”她走过来:“爸怎么样了?”      “刚才你舅舅舅妈过来看了一趟,你爸聊得有些累了,所以等她们走了就睡着休息会。”孟妈妈抓起女儿的手,心里再难受也不说,只是把孟小心的手背反复摩挲。      话题刻意转到高兴的事情:“小心,西班牙好玩吗?”      如果是回到家里,孟妈打着麻将问自己,孟小心一定会说:好玩,她不仅去了西班牙,还去了意大利,还去了希腊。      但是现在是在医院,到处是惨白的病房,和刚做完手术,从此心脏里就搭了三根桥的,脸色惨白的孟爸。      孟小心她根本回答不出来,满心都是内疚和悔恨。过了一会时间,才低着头,有勇气承认:“妈,对不起,我玩忘形了,更对不起我爸。”      她说着竟掉下眼泪来。      孟妈妈望着女儿,还不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我和你爸爸都算着,你是玩忘形了。”她瞧着女儿,竟没有一点点责备的意思,反倒说:“我和你爸爸想着让你游玩为主,本来我们商量着最好在你回来前出院,免得你担心。”      孟小心站得很近,孟妈妈又重新抓起了女儿的手:“你要是玩得开心,我们两个也跟着开心。”她又把目光转向病床上沉睡的孟爸:“你爸爸其实比我更能忍,记得你以前签了S市的工作,有一天半夜你爸爸就突然从床上坐起来说,丫头从来没有离开过我们身边,要是以后去了那么远,真舍不得。”      孟妈妈说得很平静很淡然,孟小心的眼睛却似放了洪闸般禁不住地流。      “你去S市的第一个月,我和你爸爸简直想得难受,天天都恨不得去看你,我实在想得不行了,都哭了。你爸爸就安慰我……”      听着母亲的叙述,孟小心心潮翻滚:她知道天下父母都是爱子女的,却没有想到爸爸妈妈这么爱她。      要知道,当她工作后的第一个小假期,从S市坐火车回来的时候,出站瞧见的,是一起到火车站接她的爸爸妈妈。      当时孟小心很受宠若惊,说:“爸妈你们都来了啊。”      孟爸却是顺手提起女儿的行李箱,很随意的说了一句:“你李叔回乡了,梅伯伯今天亲戚家结婚,要去吃酒。缺着角,凑不成一桌。”      那时候她真是傻傻的以为,爸妈都来接自己,是因为真的没有麻将打。      “小心,回来了啊。”病床上的孟爸爸醒了,他努力打起精神,给女儿报以一个微笑。      这才是真正宠溺一个人的微笑。      他想伸手抚摸一下女儿,可是打着吊瓶,动不了。      “嗯,回来了。”孟小心在父亲面前,声音越说越小:“爸……”      “放心,你爸没事。”女儿还没有说完,孟爸就给她打包票。      只是声音还是听得出来虚弱的。      她低着头,眼皮盖着,也盖着眼泪不流出来,欢笑道:“我给你们都带了好多礼物。”      “给你舅舅舅妈,伯父伯母他们也带了吗?”      “都带了。”      “光阴这丫头照顾了我们很久,很细心,我叫她就住在我们家。你给她带礼物了吗?”      “带了。”      “带得多吗?”      “多。”      孟爸赞许地点了点头,方才说:“西班牙好玩吗?”      “好玩。”孟小心很克制了,却还是哽咽不成声。      “好玩就好,爸爸身体好了,叫我女儿带着,也去玩一趟。”      “也带着我。”孟妈妈看老公女儿有说有笑,自己也不知不觉展眉开心。      孟爸爸却横了孟妈妈一眼,故意逗她:“不带你。”说着目光朝着孟小心,却是冲着孟妈说:“你妈啊,出去保证又要管这管那,大囔小叫,不自在。”      “呵。”孟小心跟着轻笑。      谁也不提孟爸心脏搭了桥,只怕是以后都最好不要坐飞机。      一家三口再聊到乐融融,真忘了他们还在医院的住院部。      仿佛是在家里,分礼物,说见闻,吃饭,孟爸爸高兴了,还会喝点小酒。      酒酣微醉,便喊着今天不打麻将了,三口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孟爸,孟妈,孟小心都是笑意。      门外头的梁光阴偷偷看着,脸上也不知不觉泛起了笑意:看来自己要先回家了。      她准备问孟小心的那些话,只能留到以后再问了。      真是怕忍不住啊……      第25章 第二十四章      这之后的六天,都是孟妈妈在医院里照顾孟爸爸起身,上厕所,洗漱。      做饭送饭的事情,则由孟小心全权负责——她还在医院守夜了其中三天,换自己母亲回家休息。      至于梁光阴就打替手,谁需要就去帮忙——她还认识些关系在这个医院里,拜托了人以后,孟爸爸受到了更好的照顾。      一家人对她更是感激。      梁光阴却不好意思了:“客气,客气,这有什么好谢的。”      这一客气之下,那些要问孟小心的话,就又拖了六天。      今天孟小心给孟爸炒了木耳鸡肉,豆角烧茄子。瓶子里灌了大麦水,还拿个小盒,带了些坚果。      孟爸今天好了点,听医生说再稳定下,下周就能出院了。      一家人的心情也跟着好了点,却还是有丝丝的不安。      “爸,妈。”孟小心进来,递过来保温盒。      “小心你吃了吗?”      “我在家做的时候吃了。”其实她没吃,专心做了饭来——但是孟小心脱口而出就撒了谎。      孟爸和孟妈都是很开心地样子,孟妈妈麻利就把保温盒接过去了,打开先喂孟爸爸。      “唉,我自己来。”孟爸爸两鬓有霜,被人喂觉着很不好意思。      孟妈妈也就没有反驳,任由老头子把饭盒夺过去。      “我丫头做得饭比你好吃多了!”孟爸吃完,口中说着,手却温柔地把饭盒递给孟妈吃。      “那是,我们福气好,生得好闺女。”孟妈妈边吃边说,越说吃得越香:“我们那个时候,别人都说生儿子好。但是我和你爸都说不,生闺女好,闺女是娘的贴心小棉袄。”      孟小心一愣,这个话她还是第一次听自己母亲讲。以前孟妈妈也说过生女儿好的话,但她那时候的论据是:生儿子,生豺狼。生女儿,生银行。      大抵是跟现在的买车买房,世俗那一套有关。      现在一句“闺女是娘贴心的小棉袄”让她体内瞬间被暖流包裹住。      她不贴心……      贴心的闺女,是不会出去说好玩五天,却玩了一个月。      贴心的闺女,更不会期间一个电话,哪怕是网上一句话的留言都不留。      “我不该一点也不联系你们。”孟小心内疚至极,十分自责:她明明深爱着自己的父母,却在旅行时把他们抛到九霄云外,她孟小心也是个冷血无情的不孝女。      “下次绝对不会了。”她抬起头诚恳地对父母说,铮铮犹如誓言:是的,她以后绝对尽孝,都不会了。      “唉,也不是你的错。”父母却总是袒护儿女的,孟爸说:“爸妈知道你不是故意不联系我们,你没带手机,我和你妈也不怎么会上网,本来就不好联系。”      “是啊,你心里有我们,爸妈知道。心意尽了,我们都不怪你。”孟妈也说。      “嗯。”孟爸点点头,继续对孟小心说道:“我瞧着你这几天手机都不离身,还老是把它攥在手里,爸爸都看在眼里,知道你心里愧疚,在改……爸爸本来就没有怪过你,现在更是欣慰。”      这一说,孟小心心里更内疚了:她把手机随身带,不仅仅是因为怕以后错过爸爸妈妈的电话,紧急情况不能尽孝。      攥在手里,时常发呆,那是因为她还在等一个人的电话,六天了,他从来没有打来过。      短信也没有。      有时候她回家做饭的时候,也会开电脑上网,但是企鹅没有陌生人加她,微博上甚至也没有一条留言,转发,私信。      什么都没有。      孟爸孟妈敞开说了心里的话之后,这一天剩下的时光里,孟小心都过得有些恍惚。      她中午送完饭,回到家里。      梁光阴在家里。      “小心,你下午待在家里吗?”梁光阴决定了:自己忍不住了,憋着的那些话,今儿一定要向孟小心问个明白!      “我下午要去派出所补办身份证。”孟小心老实交代。      “怎么身份证也掉了?”      “在罗马被抢了。”      见孟小心说掉身份的时候表情居然是傻笑,梁光阴觉着她自己猜测越来越对了,忍不住又恨又替好友心急:“你掉了魂!”      这个少心眼的闺蜜,不仅仅是掉了身份证,她连自己的魂只怕也掉在欧洲了。      孟小心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梁光阴却坐在椅子上把她拉拉:“是不是你跟我说的,在巴塞罗纳的那个男人?你们后来又去罗马了?”      “嗯。”孟小心点点头,她本来就没打算对梁光阴隐瞒。便将她和余乔意如何认识,又如何一起旅行,如何互相爱上对方的经历,一五一十全部告诉了好友。      说到某些羞涩处,脸皮涨红。      “傻子!”梁光阴听完,骂了孟小心一声。      “回来以后他一直没有给你打电话?”梁光阴顿了顿,面对一脸纯真的孟小心,她有点难以开口。但还是小声地问了:“你……把第一次也给他了?”      “很喜欢他,就没有犹豫。”孟小心说着,又补充上一句:“光阴,你先别跟我爸妈说。”      “亏你还叫‘小心’!”梁光阴捶胸顿足,仿佛给了第一次的是她自己:“我梁光阴的妹妹,怎么就不小心上了当呢?!还不要我说,我怎么会说呢,哪个父母想听她女儿失身给了骗子!”      “光阴,你不要把他说得那么难听。”      梁光阴才不管孟小心的表情,她忿忿不平继续骂:“骗子,渣男!”      他就是论坛帖子里常说的那种骗女人的高帅富渣男啊,八也八不完!      梁光不由得心疼地给孟小心噼里啪啦教训了一大堆,叮嘱了一大堆:“你啊,主要是光顾着搞你那个编程,没有经验,告诉你,这种外表看起温柔得要化了的男人,其实内心大多比那些猥琐男还猥琐,还渣,极品!我跟你说啊,你以后要注意……真是替你不值啊,把第一次给他!”      孟小心一直沉默,听到这里,继续沉吟了一下,才轻得声音像天上的云朵一样问梁光阴:“光阴,你是处吗?”      梁光阴脸一黑,却也没多大放在心上:“不是。”      “是给的阿维?”孟小心问——阿维是梁光阴相爱六年,门当户对的男朋友。      “我们跟你和那个什么余乔什么的不一样啊!”梁光阴要急死了!      孟小心却一点都不急,她抬起头直视梁光阴的眼睛,不温不火又问:“你喜欢阿维吗?”      “废话。”梁光阴眼睛偏过去,避开孟小心的目光:“以前很喜欢,现在六年多了,说真的有点淡了,有时候我恍然觉得好像不喜……”      “我喜欢余乔意。”孟小心打断梁光阴,声音高亢,差点把梁光阴吓了一跳:“很喜欢他,从来没有一分一秒不喜欢他。”      梁光阴瞪她一眼,翻翻眼皮瞧孟小心还是一副眸光闪亮的样子,梁光阴差点没被气死!      原来刚才自己苦口婆心对孟小心说的那一番话,那些谆谆善诱,那些给她醒脑的话,孟小心她是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啊!      “他是骗你的。”她继续给孟小心波凉水,泼醒自己沉于恋爱中的闺蜜。      “世上不可能有那么坏的人。”      “怎么没有,世上这种坏人多了去了。”      “我不信。”      “小心?”      “嗯?”      梁光阴平静了下来,缓缓而沉重地跟孟小心说:“你要是还喜欢他,就照着他给你的号码,主动打给他。”      “我先去派出所补办身份证吧。”孟小心说。      ***********************************************************************      补办身份证要交点费用,还要重新照相:又是那不能有刘海,要露出耳根,不能带眼镜的登记照。      她被后头灼热巨大的白灯照着,脑海里全是怀念着余乔意做她专职摄影师的样子。      他弯下腰,却还是显得那么高大文雅。他冲她笑,后头明明没有花却都开了……      出来的时候孟小心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一家奶茶店,要了一杯奶茶。      我是你的什么?我是你的奶茶啊……      她莫名又想到了这个广告,继而心猛烈地震颤起来。      几乎是抖着手,孟小心掏出了手机。      那张纸条她也还留着,明明存了联系人,甚至设了快捷拨号,她却还是不放心地又对了几遍号码,才给余乔意打了电话。      拨号的时候手几乎跟心脏同频率的颤抖,但是内心却是异常的平静。      漫长的嘟嘟声,最后是:你好,你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听。请在听到嘟的一声后留言。      他设了语音信箱。      但是她没有留言。      孟小心仓促按了红色的挂机键。      仿佛做错事的是她。      几分钟后,她把桌面上自己点的那杯奶茶得见了底,吸吸管的时候可以听见空气的声音,才不喝了。      她拿起电话发呆。      看着屏保上的时间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跳,从分到秒。      跳动分钟的第二位的时候,她给余乔意又打了个电话。      依旧是漫长的嘟嘟声,然后:你好,你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听。请在听到嘟的一声后留言。      这一次孟小心留了言:“乔意,我是孟小心。”      普通话,努力字正腔圆——她刚才已经在心里默念了无数遍。      当然她还默念了一大堆其它的话,几乎说也说不完。但她统统都没有放到留言里。      又过了数分钟,她付了钱,从奶茶店离开。      走在路上,手里的手机捏得久了,掌心就出了汗。在汗渍里,孟小心给余乔意编辑了一条短信:你好,请问是余乔意吗?我是孟小心。我想你。      想了想,把最后那三个字删了,才发过去。      第26章 第二十五章      三天,转眼过。      孟爸爸出院了,暂无大碍,梁光阴也要回S市去了。      孟爸得在家里休息,孟妈和孟小心就把梁光阴送到了机场。      三个女人路上怕堵车,早早就去了,谁知今日竟一路无堵,到机场居然登机早了四个小时。      三个女人有说有笑,什么都聊,一扯时间就不知不觉过去。      孟妈是一个劲地不断在说,要梁光阴常常过来玩,常常过来玩。      “好的。”梁光阴点点头,接着把自己随身带着的挎包递给孟母:“伯母我想去趟洗手间,你能不能帮我看看包?”      “放心,放心。”孟母慈爱的说:“快去吧。”      她把梁光阴挎包的带子用手勾着,又将包体整个的搂紧。      这个包上万了,但就算它是几十块钱的地摊货,孟母也会同样珍贵地给她照看好——她把梁光阴当闺女。      因为当闺女,所以上个厕所孟妈也不放心:“小心,你要不要陪光阴去?”      “嗯,好。”孟小心乖乖点头。      “伯母那我们先去啦。”这正中梁光阴的下怀,她挽着孟小心,亲密无间地去了。      这世界上,无论到哪里,公共女厕所前总是会排起长长的队,飞机场也不例外。      而且每一个进去的人再出来,都需要等待极长的一段时间。      排队等着的时候,梁光阴就问孟小心:“他还是没打给你啊?”      “嗯。”孟小心声音特小地支吾了一声:她那天给余乔意留了言,发了短信,但是余乔意没有回他。      可能是余乔意的字写得太飘逸,她认错了哪个数字吧?      可是他也是一笔一划,没有任何会是其它数字的可能。      那可能是他当时在飞机上困着,迷迷糊糊没记清自己的电话号码吧……不是说这世上,有很多人都记不住自己的电话号码吗?      “也许我打的是错号。” 孟小心说。      “放|屁!”梁光阴果断说了一句脏话。      “也许是他忙,不常看手机呢?”孟小心低头又解释,脸色愧疚,仿佛梁光阴刚才骂的不是余乔意,而是自己:“他手机也许放在一个地方忘了,等他再找着,肯定会很心急地联系我……”      话还没说完,手里被塞来了梁光阴的手机,有些重,制作精美,套了镶钻的手机保护套。      梁光阴直杵杵盯着孟小心眼睛,命令道:“你把他的电话号码从你手里翻出来,用我的手机打给他。”      孟小心向来听梁光阴的,这次却犹豫了很长时间——长到前面进去出来,出来进去,都轮了五六个人。      眼看着就快到她俩了,孟小心方才输入余乔意的号码。      一样的手机,那天在飞机上,她也是这样输号,只不过没按拨通,而是默默把自己的号码存进了余乔意的联系人。      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你还真是爱他,都不翻联系人,号码都背熟了。”梁光阴瞧着,苦笑着叹气。      孟小心手一抖,一声长响后电话已经通了。      梁光阴熟练地,准备好了地按了免提。      熟悉的柔和男声,比往日更多几分磁性:“你好。”      就仿佛在圣家堂他们第一次初见,他说:你好,我有一台中文翻译机。      孟小心瞧见梁光阴要开口,急忙挂了。      然后把这次通话记录也跟着删了。      慌乱中她差点把梁光阴五千块钱的手机掉到地上。      “你还真是维护他!”梁光阴摇摇头,说着眼睛瞟了一眼远处看包的孟妈。      小心急忙拉住她胳膊:“光阴,千万别跟我妈说。”      “好,我答应你。”梁光阴果断就答应了她,继而沉着脸,很严肃地说:“你也答应我,忘了他。”      孟小心低头了很久,嘴唇才微微蠕动——可是梁光阴听不见孟小心有发出任何声音。      梁光阴鼻子洗洗气,贴近了孟小心仔细听,才闻得气若游丝的一个“好”字。      “好!”梁光阴拍闺蜜肩膀同时说的这个“好”字,可是比孟小心洪亮了数倍,声震如雷,排队的几个女人都忍不住朝这边看了过来。      *************************************************************      孟小心答应了梁光阴,要忘掉那个余乔意。      金秋十月,过了国|庆她就开始找工作——只在W市找,最好朝九晚五,不要出差。      半个月内,她去了数不清的面试,最终定了市郊的一家IT企业,十月开始上班:重抄旧业,编程。      工资是她在S市的一半,但是生活质量却是比在S市大大提高。      至少,可以天天回家。可以吃到妈妈烧的菜。      偶尔有委屈,有工作上的压力,苦难和烦恼她孟小心都不用说出来。一回家看着爸妈在家里等自己,它们就已经自动消散了。      有家做港湾真好。      国庆过了就是新年,继而是农历春节。      年会上老总发了她年终奖,因为工作勤奋优异,得到了丰厚的一笔。      回家喜滋滋给爸妈报喜,然后把这笔奖金交给了妈妈。      “我帮你存起来。”孟妈妈收了卡:“妈给你存了张卡,以后做你的嫁妆。”      “还卡什么卡,我们以后……这个家里什么不是小心的?”孟爸目光盯着电视,嘴上却插了母女俩的话——这几个月他恢复得很快,脸上也慢慢红润起来。      孟妈妈瞪了老头子一眼,身子侧过来端正坐着,抓起了女儿的手:“小心啊,你在公司里……有没有特别要好的男同事啊?”      孟小心顷刻明白母亲的意思,眼光避开摇了摇头。      “快过年了,我要你舅妈她们跟你……”      “妈……别……”没等母亲说完,孟小心就出口拒绝了:自己的心明明空着,可是为什么却不自在地拒绝别人进来填满?      也许,她心里并不是空的。也许,那里还住着一个人,他霸道占据了孟小心的整颗心,所有的空间,根本不让其他人插进来。      呵——孟小心在心里一声轻笑:那个人是余乔意。      她自己在自欺欺人。      其实,她根本没有忘记他——虽然知道那个号码永远不会回复自己,她却忍不住失信于梁光阴,不断给那个号码发短信。      10月15号【我今天投了三份简历。】      10月16号【今天一份回信也没有收到。】      10月19号【重阳节快乐,万事如意。】      10月20号【今天我去面试了,我本来想穿一步裙的,但是今天W市降温了,最后我还是换了西裤去。】      10月28号【我找到工作了,在我们市夏西区的华威公司,体检后就能上班。我还是做程序员。】      12月16号【今天我逛街买了一件大衣,双排扣的。】      12月24号【圣诞夜快乐,万事如意。】      12月25号【圣诞节快乐,万事如意。】      1月1号【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每天都发,一天一条。      除了十一月十一号断了一天。      “爸妈,我有点困了,想先去洗了睡觉了。”      “好,好。”孟妈答应着,却还是忍不住对着女儿的背影唠叨:“上次听老李说啊,他同事的儿子今年快三十了,国企的,效益还不错,也有套房子,就是总是要出差,一直找不到老婆,小心你……”      她恍恍惚惚地走进自己卧室,不想听,可是母亲的话语却清晰地飘进耳朵里。她转进房内,方才掏出手机,一个字一个字的按,手指仿佛根本不受自己大脑控制。      1月19号【我们公司的年会超级好看,我发了年终奖,很多钱。】      打完这一行字,拇指又机械地按着删除键,把“很多钱”三个字删了。      才按了发送。      依然是快捷键,只是署名早已由“老公”改成了三个大写字母:YQY      *******************************************************      今年的春节很热闹,孟小心全家的亲戚一起在酒店里包了数桌团年饭。席间对她终身大事的担心,迅速由孟妈妈一人,扩散成了全家所有的中年女性亲戚。      她们热情地给孟小心介绍,分析,挑选。      “暂时还不要吧。”孟小心手里攥着装满可乐的玻璃杯,不停地旋转,一圈一圈。她局促地拒绝:“我还年轻……”      “你还年轻个什么啊!”      “就是,现在的姑娘家都性子野,个个都想多玩几年。你们是没经验,不知道,女的一过了三十,再要找好的男的,就难了。”      “是啊,听说女的二十八岁之前是最佳生育年龄,过了这个岁数,再生孩子对母子都不太好。”      ……      孟小心不过一声拒绝,就引得七大姑八大姨的围攻。      她终于抵挡不住,答应了情人节和一个男人相亲。      听说也是个工科男,叫秦轩。他在建筑设计院里做设计的——长辈们都说了,收入丰厚,人也相当靠谱。      秦轩约了孟小心一起看电影。      然后是吃饭。      然后是他开着自己的车送孟小心回家。      “这车还不错,十几万啊。”这一天孟小心家里挤了近十名女性亲戚,都偷偷地在窗户上往下瞟,观察秦轩。      “而且这个秦轩看起来对我们小心有意思,两个人有戏!”      这位舅妈是很有依据的:因为秦轩送孟小心到楼下,却迟迟不走,两个人站在夜色下交谈——家长们在二楼上只能瞧见杵着的两个人,他们聊什么,她们是不知道的。      但是知道,一定是旁人不能听的好话。      “他靠过去了!”一个姑妈指着窗外叫其她人看。      只见底下,秦轩走了半步,靠近了孟小心。      他望着她,目光清澈,声音也很干净。      “我可以牵你的手吗?”他征询她——这个秦轩,似乎不像这个年代的男孩子。他看电影的时候正襟危坐,不会趁着黑上下其手。连爆米花他也买了两只中桶,以避免买一个大桶,会发生取爆米花时两人手的碰撞。      刚才一路送她回来,在车里,他也没有把自己的手向副驾驶座伸来。      是个很好的男孩子呢,孟小心心里这么想和肯定。      可是她嘴上否定了:“不可以。”      秦轩也很高,戴着黑框眼镜,整个人都斯斯文文,没有打耳洞,也没有染烫头发。他的神情也很温柔。      可是有一个人,先入为主的更温柔。      这个叫秦轩的男孩子却笑了。      被孟小心拒绝,他反倒笑了,仿佛十分满意这个答案:“小心你很好,很多优点。”      她一愣,随即问道:“我哪里好?”      这些优点,也是余乔意觉得她“好”的地方吗?      “现在很多女孩子都已经不纯洁了。但是我要找一个老婆……”秦轩说话也是慢慢的,每一句都礼貌得体:“我找了很久,拖到三十岁,才找到你。”      孟小心的双颊霎时憋红。      秦轩看她这副样子,笑意更加浓厚,粼粼的眸光似涓涓清泉仿佛就要流出来。      “我先上去了。”她实在不能面对他这副表情,低着头转身。      “嗯,你先上去吧。”秦轩就这么温柔地,一直瞧着她进了楼栋门,上楼:“下周六再见,晚安。”      他说下周六再见,却在仅仅六十分钟不到后,就给孟小心发来了短信。      这个时候的她刚应付完一大堆姑姑舅妈,疲惫不堪。听着手机响,躺床上随手就拿了起来。      秦轩【我到家了。你睡了吗?】      孟小心不想回,但她还是回复了一条:【正要睡,困。】      她心里隐隐恨着那些收到别人短信却不回复的人。      只几秒钟之后,秦轩就回复了,孟小心的手机闪着亮光。      秦轩【晚安,好梦。】      【晚安,好梦。】她又回了。      回完以后,手机攥在手里,却迟迟不放到床头柜上去。      她攥了很久,终于鼓起勇气编写了一条。      2月14号【情人节快乐,万事如意。】      这个“意”字刚打下,她就飞快地把这一行字删除了。      又几乎不加思索,重新打下了完全不同的信息。      2月14号【乔意,最近好吗?】      第27章 第二十六章      孟小心的短信从汇报自己每天的生活,终忍不住变成问他一句:最近好吗?      其实,她多想时时刻刻给他发这样的短信,问一问他你过得好吗?      乔意,你过得好吗?      乔意,你为什么不和我联系?      乔意,你为什么用沉默回答我的一切?!      孟小心自己躺在床上,渐渐就把身子转了过去。侧着,眼泪默默就流到了枕头上。      她也不禁,就任它流淌。      这么无声地哭了一会,孟小心索性放开了,就好像心里被泪水洗过了一遍,就宽敞多了,也不那么难过。      她拿起身旁的手机,果然,手机安安静静。      呵呵,他都视而不见了那么多条短信,也不在乎多这么一条。      孟小心看了看手机,上面显示的时间是:23:58:17      一秒一秒在屏幕上跳跃,她仿佛心里也有个钟摆,一秒一秒地跟着同步走。      她便决定多等两分钟——等十四号过去了,就给余乔意再发一条短信。      应该是最后一条。      秦轩今晚跟孟小心说:现在很多女孩子都已经不纯洁了。但是她很好,她是纯洁的,这是她的优点。      这最后一条短信,她要问问余乔意:这也是他眼中自己的优点吗?      00:00:45      【余乔意,你和我在一起那些天,是因为我是CN吗?】      那两个字,她实在不好意思明目张胆的打出。      【短信已发送】的提示一来,她就转而拨通了梁光阴的电话。      孟小心认为余乔意同样也不会回复这一条短信。      而且她自己在刚才那一瞬,突然也不期待了。      梁光阴的电话拨通,是很符合其风格的彩铃。      没想几声,她很快就接了电话。      “你还在想他?”梁光阴开门见山,劈头就问——这个特殊的日子里,而且都半夜了,孟小心给她打电话,那只有可能是又想起那个渣男了。      孟小心没有回答闺蜜,而是另起了一个话题:“其实这半年来,我一直在给他发短信。”      “白痴!”孟小心声音一落,梁光阴紧跟着就接口骂了她:“你没救了!”      声音有足够的力量,孟小心能想象在电话那端,梁光阴是怎样的捶胸顿足,恨铁不成钢。      “那他有没有回复你?”梁光阴还是忍不住关心道。      “一条也没有。”      “……”电话那端是一阵沉默,过来许久,梁光阴说:“小心,有些男人,喜欢用沉默的方式来拒绝。”      “嗯。”孟小心支吾了一声,其实她觉得梁光阴说的有道理——只是她没有大力气来表示赞同,那样自己会很伤心。      “你还记得孙亦龙吗?”梁光阴突然无头无尾冒出一句话。      孙亦龙?      孟小心想了想,觉得这名字是有点熟悉,但是要说这个人是谁,什么形象,她真是一点也不记得了。      “好像记得……”她模糊地回答梁光阴。      “就是上初中时,坐我后面的那个男生。”      “哦,对!”梁光阴这么一说,孟小心就想起来了。      “其实我初中的时候一直喜欢他,老师说我上课老回头,开小差,其实时候我都是在看他。”      “啊?!”梁光阴这一句话说得起起伏伏,孟小心的心里也跟着起起伏伏:“那时候我们开玩笑说你喜欢他,你果断就否认了啊,还很生气地吼了我们无聊。”      “呵——”电话那端梁光阴一声苦笑:“我那时候怎么会承认!”她顿了顿,继续说:“我一直喜欢他,从初中到高中,从高中到大学。”      “可是你们都不在一个学校啊。”孟小心感到吃惊,梁光阴家在她们高中的时候就搬去了S市了。      “是不在,可是我们一直保持着联系。不,应该说是我单方面不间断打听着他的消息,听他有女朋友了,听他和女朋友分手了……大一的时候,你没去那次同学聚会,我遇着了他,重新联系了起来。默默又爱了一年,大二的时候,我听说他的他大学的女朋友又分手了,终于忍不住跟他表白了。”      “我都不知道……”孟小心几乎是完全懵了。这么多曲折,梁光阴从来都没有跟她讲过。      “我谁都没有告诉过,这是我心里最痛苦的秘密。”梁光阴的声音很低沉,冷得完全不似她火一般暴躁的脾气:“我当时也不敢跟他打电话,就在Q|Q上跟他留言表白了。然后我等啊等,再也没有等到他的回复。我安慰自己,也许他忙,没上Q。但是我后来看到他Q上的签名改了又改,换了又换,甚至于某一日改成了‘老婆我爱你’,我也没有等到我要的回答,哪怕是拒绝。”      “光阴,别伤心……”      “我当时不甘心啊,我就又给他留言,问他为什么不回答我,我说你要是个男人就直接回我个拒绝,好让我省心。”梁光阴的声音本来讲着讲着已经提高起来了,却忽地又是一降,升降起伏,反涌起几丝酸楚:“但是他还是没有回复我,后来我才发现,他的Q把我拖黑了。我没你这么好脾气,我就给他打电话,结果他把我的电话也拖黑了……”梁光阴吸了一口气,阴森森传到这边的听筒,孟小心只觉一冷,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那一年的下半年,我就遇到了阿维。”梁光阴的话语总算有了温暖:“八年感情终于做了了断,也好,我可以重新开始。”      孟小心听着,一时无语,一时又有许多的话要说。良久,她化成一句话:“我刚才也做了个了断,我也可以重新开始了。”      “你做了什么?”      “我发了个短信啊,他要是不回,或者回……总之都是了断了。”      “……”电话那端一丝气息都没有,若非没有“嘟嘟”的盲音,孟小心真以为梁光阴把电话挂了。      “好。”梁光阴突然说,把孟小心吓了一跳。      好,她们都要有坚强的心。      两个女人又闲聊了会,到一点半钟左右的时候,才意犹未尽挂断了电话。      孟小心本来要随手把电话关机睡觉,却瞧见屏幕上无法忽视的一个黄色小信封图标——说明她有新的短信息。      她心骤跳。      手不听使唤地按了打开键。      见是10086给她发来了,提醒她所剩话费不多了。      孟小心心里说不出来的情绪:有失落,又想笑,却又觉得合乎情理可以接受。      却发现已经读了这条短信,屏幕上方那个黄色小信封图标还没有消——说明她还有一条短信未读。      打开,是她等了半年,从希望等成了失望的熟悉号码。      【绝对不是】      余乔意,你和我在一起那些天,是因为我是CN吗?      绝对不是。      她飞快地又打了信息发过去【那是什么】      对方也迅速地发来【爱】      爱?      她哑然失笑,可是下一秒就很不争气的心软了。      【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      她打了满屏幕的“我想你”,最后却全都删了,发的是【我明天还要上班。】      一秒不到,余乔意迅速回复【嗯,安】      【安,好梦。】孟小心又回了一跳。      【好梦】      【那我睡了。】她忍不住还回,有种错觉,这种毫无意义的晚安短信会相互之间源源不断,一直这么发下去。      但是这对话很快就结束了,因为余乔意旋即发来【快睡吧,我也睡了,不用回】      这一夜,孟小心以为自己要辗转反侧,但是她却截然相反的睡得很香。      第二天秦轩找人传来消息,说孟小心“还不错”。      而孟小心则是笑笑,拜托人转传回去,秦轩和她“不适合”。      也就是这同一天开始,孟小心给余乔意发的每一条短信,他都回。      她说【乔意我起床去上班了】。      他就快速发来【路上小心,要吃早餐】。      孟小心发【终于周末了,我可以睡到十二点起来了】。      余乔意就回【懒猪,不要赖床】。      ……      他们每天的短信,最后都会以余乔意的一条【安了,睡得香,不用回】结束,雷打不动。      有时候甚至孟小心甚至不发短信,余乔意也会主动来几条。      【看预报W市今天大雨,记得带伞,下班回家】      【你那个快来了吧,注意保暖,尤其小腿。别穿丝|袜,尤其黑|丝。】      【三八节快乐,万事余乔意】      ……      但都是陈述句或者命令句,他从来不发问句。例如“你今天还好吗”?“你想我吗?”      他从来不发。      而且他从来不说情话。      也只发短信,不打电话。      孟小心也不说,她就跟他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发。有一次在公交车站等车,她手指头按完短信,竟然不自觉地望右边一望——有种错觉,他一直伴在自己身边。      五一的时候,梁光阴邀请她到S市去。      梁光阴和阿维的订婚宴。      “光阴!”孟小心的火车说是早上十点到,但是却误点了。十一点多梁光阴和阿维这一对璧人,才在火车站接着她。      “小心。”两姊妹笑嘻嘻,阿维就很自觉地避开了,走在后面。孟小心抓着梁光阴的胳膊,打趣她:“怎么是订婚宴不是结婚宴?”      “哼!”梁光阴这一声粗气,明显是出给后头那个男人的:“就是这订婚,他也六年了才肯说。要是结婚……”她忽然就笑逐颜开,眸内满是憧憬和幸福:“我们商量了,明年元旦去领证,然后酒席开春了办。”      “好啊。”孟小心说着,把梁光阴手一按,塞给她两个红包:这是孟爸孟妈特意嘱咐的,他们病的时候梁光阴照顾了他们很久,要孟小心给梁光阴两个红包——两个老人家的一份子,孟小心自己要再包另外一份子。      “给你订婚的。”孟小心和梁光阴四目相对,乐呵呵地说。      梁光阴收下,嘴上却不饶人还是损了孟小心一句:“你也学世故了!”      梁光阴找的馆子,三人中午一起吃了个饭。      吃完饭阿维又很体贴地开车送两人回家,孟小心照例是住在梁光阴家里。      阿维刚走不久,梁光阴就坐不住了。她拉着孟小心:“小心,你陪我出去买衣服。”      “怎么了?”孟小心问。梁光阴是爱逛街,她知道——但是孟小心刚下火车不久,说实话有点累,想睡个午觉。      “订婚宴穿的小礼服我还没买。”      “你不是有很多礼服吗?”      “那些都穿过的,再拿出来穿就是旧的,多不好。”梁光阴各种抱怨:“我这两周一直在逛,各个牌子都逛遍了,就是没有谋到合心意的。我想这几天抓紧再看看。”      “那好,我陪你去。”孟小心果断答应了她。      梁光阴拉着她,也不多话,打的就直奔了S市最贵的商场。      各个牌子里买的礼服大多是黑色或者裸色的,梁光阴却偏偏挑了件才上架的,大红的春季新款。      抹胸型,可以露出她如削的肩膀,诱人的锁骨。上身褶皱,窄腰一过,下|身就突然变成繁复层叠大摆纱裙。      夸张又炫目。      但是更令孟小心炫目的是这裙子的价格:一万一千七百人民币。      “这是新款。”她暗暗提醒梁光阴——孟小心虽然没买过这个牌子的衣服,但是听梁光阴说过,她家的衣服经典款从来不打折。但是那种潮流款过几年,就折扣得很厉害了。      “等不了了!”梁光阴眼神坚定,瞧这样子是认定了:“人生也就这么一回订婚。”      “那个裙子好漂漂哦,我也要买了来穿。”突然有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响起,梁孟二人都是后背生寒,直酥到骨头里。      “不是刚给你买了个包吗?这个穿着不实用……”      孟小心听着,这个女人“老公”的声音怎么有那么点熟悉?      她回头看,见是张洪峰。      和她相过亲的那位。      他手上牵着个身材火辣的女人,女人的另一只手,胯了一只某大牌的经典款包包,指尖还勾着一个装着盒子的大硬纸袋。      虽然只是个纸袋,但是袋子上闪亮亮写了几个巨大的字母,拼起来是个跟她们现在所处专柜不相上下的牌子。      “小心,梁小姐,这是我的女朋友。”他说着把握女人的手捏得更紧,身子却近前来,对孟小心缓缓说:“她爸爸是我表叔生意场上的朋友。”      额……孟小心知道:张洪峰家境好,家里还有个表叔,做着很大的生意,认得大把大把的关系。      “哼!”张洪峰这边春风得意,他的小女友却是根本不给他面子,一甩手道:“你不给我买,我自己刷卡买,怎么不见你昨天找我要5DMAX……”      张洪峰忙退回去,拉着心不甘情不愿的女友也勉强退了半步。      低头细语,赔笑哄佳人。      这边梁光阴却是一脸鄙夷,斜瞟张洪峰一眼,就不愿多看:“张洪峰还在搞文艺啊,买个相机还要找女友吃软饭。感觉他这小女友比他有钱,是富二代啊……有他受的了!”      果然,眼瞧着是这张洪峰哄劝不成功,小女友始终黑着一张脸,继而甩手出门,根本不给张洪峰一点面子。      “哈哈。”梁光阴对这种大快人心的事情一贯喜闻乐见,她悄悄靠近孟小心耳根:“幸好跟这个张洪峰分了……小心?”      她发现孟小心根本不听自己讲话:她僵硬地站着,两眼痴痴地勾在门口站着那人的身上,像掉了魂。      门外的男人身材修长,衬着他身上的米色长款风衣更显气质。      门内的张洪峰平日里自诩文艺和优雅,可是一眼相较,他面对门口这个男人绝对是完败。      犹如一颗不起眼的小星星遇着皓月,黯然失色。      连柜台的几个漂亮的售货小姐也被吸引,忙过去鞠躬问:“先生你好,欢迎光临。”      眼睛却都忍不住朝着他上下打量。      那男人却只在门口站着,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孟小心,眸光深沉。      “哥,你让我出去。”张洪峰的女朋友跟堵门风衣男赌气了嘴巴,继续耍她的脾气。      女朋友没有瞧出什么来,张洪峰却是看出来蹊跷,他走过去,刚一开口:“哥……”      被女朋友瞪了一眼,忙不敢叫了,改口道:“余先生,你和孟小心认识啊。”      余乔意却是一笑,依旧是插着手,朝孟小心走过去——这几步路程里,他的目光一直只凝视她的一双眼睛,没有丝毫的侧目旁视。      梁光阴警觉地盯着他,见余乔意的手就要从风衣里掏出来了,她忙前一步往孟小心身前一护。      第28章 第二十七章      余乔意熟练的搂住她,只臂轻轻一环,手就放在了最合适的位置。      他高过孟小心二十几厘米,却看起来是那样的般配。      “小心是我的女朋友。”他不疾不徐地说。      周围很沉默,每一个人都不说话。      最先开口的是梁光阴:“小心,买了衣服了,我们回家。”说着去抓孟小心的手,扯着她走。      余乔意却搂着不放,面对梁光阴射来的凶恶目光,他竟然四目相对全接了,眸光还能一片清明柔和:“可以让我和小心说说话吗?”      “有什么话这大半年的不说,现在来放什么屁!”梁光阴竟当众说了粗话。      “光阴——”孟小心轻声地阻止梁光阴。      她起先一直都是懵的,她站在那里,余乔意的手触碰到她的身体,引得她的心很乱。但是梁光阴刚才那句话一说,孟小心的心动了一下,就被好友扯动了。      她不知不觉迈步,离开了余乔意的怀抱。      余乔意脸上的表情瞬间就有些僵,他情不自禁看一眼孟小心,又赶快把目光避开——他也有不敢同人对视的时候?      躲躲闪闪,最后彻底勾起嘴角,化成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梁光阴见着余乔意这种笑,只觉一阵心烦气赌。她一手提着袋子,一手拉着孟小心,头也不回的走:“走!”      孟小心想去瞧余乔意,却不敢瞧,低着头跟着梁光阴走。      余乔意望着她们走出去了几步,就果断做了决定      “妹妹,我先走了。”他同还站在店内的,自己的妹妹道别,就快步赶了上去。他轻轻擦过孟小心的身体,重牵起了她的手。      “我送你们回家。”他说:“我开了车来。”      一偏头,笑着对梁光阴说:“不知道你们住在哪,等会还要麻烦梁小姐指路。”      “你怎么知道我姓梁?”      “刚才小心叫你‘光阴’,想来就是梁光阴了。”他笑:“小心常跟我提起你。”      梁光阴只觉心里舒服了点,白了余乔意一眼,不再说话。      他就也不再讲,只牵着孟小心的手走。      她被他牵着,只觉今日两只手掌的触碰,和那一段国外岁月里的相携截然不同。      余乔意今天没有和她十指交错紧扣,而是把她的五根手指捏在自己掌心。      去地下车库的路不长,她却能感觉到余乔意捏了又松,松了又紧,最后紧紧掐住,再不放开。      余乔意的车是一个三厢的越野车,却一点也不粗犷,是精致的纯白色。孟小心不认得牌子,梁光阴却在她耳边小声嘀咕了句:“也就两百万,还以为会是什么好车!”      “光阴——”她用手肘撞了下梁光阴,劝她少说点。      车的底盘很高,余乔意上了驾驶座后打开车门,几乎俯过来整个身子,伸手拉孟小心上副驾驶座:“小心,来——”      他笑意满满。      “我们坐后面。”可是余乔意旋即就吃了个瘪,梁光阴硬撑着连推带跨,和孟小心座到了后面去。      他嘴上苦笑,从前排回过头来。      梁光阴冷着一张脸直面他,挥挥手叫他转过去:“开车吧开车吧,我会给你指路的。”      余乔意欲言又止,转过头去开车。      他的车技很好,看得很平稳,没有一个急刹。转弯的时候也很缓和,她们坐着很舒服,几乎不会像坐阿维的车那样,前倾后倒。      很快就开到了梁光阴楼下。      她们下车,余乔意也下车,他眼睛盯着孟小心,脚下动作走过去要同她说话:“小心——”      梁光阴把他一拦:“怎么,还要上去喝杯咖啡?”      余乔意顿时尴尬,连忙说:“不,不。”      梁光阴眼皮一翻,拉着孟小心就要上去了,却听见身后男人富有磁性的声音:“小心……”      “唉,唉,唉!”梁光阴身子扭过来就打断了他。      余乔意只了话语,注视着梁光阴,笑着咬了咬下嘴唇:“梁小姐,祝你订婚愉快。”      他怎么知道自己要订婚?      梁光阴楞了数秒,旋即明白:敢情孟小心一直在和这个余乔意联系,她还把什么都告诉他了!      回头瞪了孟小心一眼,那意思是:吃亏还没吃够啊,等会到家了我再给你“上课”!      此刻,却是转回去昂首对着余乔意,很难得的露出了一个笑容:“多谢余先生,后天望江阁,我也邀请你来。”      她能感觉身后的孟小心动了一下。      眼前的余乔意笑着点头:“谢谢,我一定来。”      他抬起头的时候,目光却是绕过梁光阴,望向了孟小心。      ……      先不说回家后,梁光阴对孟小心是怎样一番审问和教育,孟小心又是怎样交待的。只说这边,余乔意上了车不久,就有人打来了电话。      因为开着车,他按了免提。      “哥,那女的真是你女朋友?”      “是。”      “你跟爸爸说了吗?”      “没有。”正好遇着转角,余乔意打了方向盘:“张洪峰你会对爸爸说吗?”      “怎么可能跟爸爸说!虽然他和我以前的那些人不一样,挺有才气挺有内涵的……哥,你那个小心,我听洪峰说,家境比他家里还差好多,父母都是……”      “我知道。”      “听说她自己也就是个……”      “我都知道,明意啊,小心是我女朋友,她的一切我自然清楚。”      “那你以后肯定也不会跟爸爸说吧?”电话那端的余明意见迟迟没人答,心急地又唤了几声:“哥?哥你还在听吗?”      “车流大了有交警,不说了。”余乔意挂断了电话——其实这会堵车了,他根本走不动。      索性将手从方向盘上拿下来,枕着脑袋靠上了座位。      整个动作伴着他的呼吸,发出一连串的响声。      过了会还堵着,他又重新拿起手机,选了孟小心的号码,写了条短信【在干什么】      “呼——”他像是气恼自己般重重呼了口气,没发短信,直接按了电话。      屏幕闪烁,过了会竟断了。      看来是孟小心没接,给挂了——或者是谁帮她给挂了。      “呵——”余乔意在车内偏偏头,自己笑了声,重新又把刚才那条短信发了过去。      余乔意的手机发短信是对话格式,白色对话框里都是孟小心发给自己的,绿色对话框里都是自己发给她的。      发完他一连串往上拉,从白绿相间直拉到全部都是白色,这七个多月的短信,他其实一条也没有删。      这边。      梁光阴和孟小心一起在看那条余乔意发来的短信。      【在干什么】      四个字,她们看得面面相觑。      孟小心抬头望梁光阴,梁光阴目光一躲:“你别看我啊!”她叹口气:“算了,你想发就发吧。”      她说完一回头,见孟小心真的在编辑回复的短信了。梁光阴不禁无奈地软了身子,靠过去说:“说实话,这个男人很怪,连我糊涂了你说他是骗你玩玩吧,我又觉得他看你的眼神是爱,和你逢场作戏的人装不出来的那种。你说他是真喜欢你吧,又是这个态度把你吊着。”她一顿,忽犹如恍然大悟般:“小心,余乔意他该不会是个演员吧?”      “不是。”孟小心苦笑不得:“他是做金融的。”      她说着手一按,将那条【没干什么】发了过去。      ***********************************************************************************      有事情做的时候,时间很快就过去。没事情做的时候,时间也是一晃一天。很快就到了梁光阴的订婚宴。      望江阁。      这是一家法式餐厅,梁光阴和阿维今天把它包了下来。      宴席很热闹却不喧闹,优雅又唯美。      法餐繁琐:头菜,主菜,奶酪,甜点,咖啡。      主菜又有三道,配了红酒。      孟小心像喝啤的那样吞了一口红酒,就觉得有些上头。      在幽暗的灯光下,她瞧见阿维半跪下来,手上捧着一个盒子递给梁光阴。      她打开,在一片“好大啊”,“好闪”,“好漂亮”,“能不漂亮是卡地亚的”的惊呼声中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眼中似有泪花。      孟小心摇摇酒杯,觉得这一切都美好的像童话。      她在酒杯里看到了角落里坐着的那个男人——梁光阴没给他安排什么好位置,离得孟小心远远的。他今天穿了正式的西装,更显得帅气和郑重。      余乔意用刀切着牛排,眼睛却一直往孟小心这边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盯上的孟小心做猎物。      一阵喝彩,孟小心转过头去,见是梁光阴和阿维在最前面相拥热吻。      她真心替好友高兴,竟也落下泪来,又用手去抹——可是一抹就慌了,她今天化了妆,只怕是要花了。      连忙起身,穿穿绕绕去洗手间。      她在洗手间整理了很一会儿才出来,尚带着三分还没有消散的狼狈。      却有一只强健有力的胳膊伸出来,抵在墙壁上截住了她的去路。      余乔意已经在这等她多时了。      第29章 第二十八章      孟小心抬眼,还没来得急开口,余乔意另一只手就抓着了她的手。攥在掌心抬起来,他一开口有酒气:“我现在在S市租了个公寓,你住到我那去吧。”      “梁光阴刚订婚,她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人帮忙,我还是住在她家好了。”孟小心说的声音很弱,但是却平缓坚定,娓娓道来。      与情与理她都该拒绝他。      “梁小姐和男朋友订婚了,你住在她家里就更不方便了。”      “不会的,阿维没有和她同居。我和光阴住,互相有个照料,很方便。”      他急了,连抵在墙壁上的那只手也放了下来。两只手都抓着她,攥过来举起些,刚刚好在他胸口的高度,孟小心一时恍惚,差点以为余乔意要把自己的手按到他心上。“你一直住在她家里,我见不到你,我是很……”余乔意头一撇,又重新对了过来:“算了,我每天去梁小姐那看你。”      第二天他真的来看她了。      梁光阴那晚去了阿维家里,一夜未归,孟小心一个人在床上睡的。早晨八点时闹钟响了,孟小心把它按了。正准备再睡,手机却响了。      她一拿起来看发现是余乔意打来的,他给她打电话……      不知怎么地孟小心拿手机的手就有点抖。      她颤颤巍巍接了:“喂?”      “我在梁小姐家楼下。”      孟小心心中一喜,却不敢往下看:“哦……”她双腿一斜下来床,边穿拖鞋边继续:“哦……”      她想说你等着,我给你开门,但是要等我洗了口才可以同你说话。但是孟小心又不敢这样说,把余乔意放进来,梁光阴会“打死”她的。      于是孟小心只能边穿衣边:“嗯……哦……”      “我不上来,等你下来。”余乔意干脆地打断了她,他早上的声音洪亮清朗,就像照进来的阳光一样。      孟小心却被这光辉洒到身上,竟泛起淡淡的失落。      她穿戴整齐下了楼,挑的是一身普通的衣服,不是最漂亮的,但也不是最丑的。      到楼下见着,余乔意还是开的那辆白色的越野车来。      他靠在车边,穿了牛仔裤运动鞋,一时和他这车有些不相衬。      车后座的窗户被摇下了,孟小心隐隐约约看到里面还有两个人。紧跟着车门被打开,后座的女人和她的男朋友张洪峰跟孟小心打招呼:“早。”      “早。”她朝两人点点头,余乔意扶着她的腰,送她跨上了副驾驶座。      他把门“砰”的一关,刚坐稳的孟小心心里瞬间着慌:这道门一隔,她突然就生出种她和余乔意被隔着了,她被丢弃在这小小的空间里,他再也不会回来。      但很快孟小心就松了口气,这只是错觉。      余乔意从车头绕过去,上了驾驶座,一带门拉紧:“砰!”      这一声响在孟小心心里却是无比的安心——他把自己和她关在了一起,在密闭的空间里隔绝了外世。      直到后头也是一声关门声,孟小心还记起来后头还坐着一对情侣。      “上次没有好好的介绍,这是我妹妹余明意。”      余乔意一介绍,孟小心就急忙转过头去,身子弯弯说:“你好,我是孟小心。”      “你好。”      “还没吃吧。”她突然闻到了香味,再一看,是余明意递过来的早餐,一袋子小笼包子和一杯豆浆。      “谢谢。”孟小心赶忙伸手接了,却听见余明意轻笑:“你要谢我哥,这些都是我哥特意给你买的。”      “呵——”孟小心笑,却不对余乔意说谢。      余乔意也没要求她谢,而是斜飞妹妹一眼,转而坐正了:“好了我开车了。”      他说着极小心翼翼地启动,力求平稳,却还是不放心嘱咐了身边的人一句:“小心点吃,我车子开的不好。”      “放心吧。”孟小心吃几口包子,就喝一口豆浆,安排得井然有序——常年在飞速而拥挤,随时都可能急刹的早班公交上抓着手环吃早餐,她对目前的状况表示毫无压力。      “吃饱一点。”余乔意的眼睛注视着前方说。      “嗯。”      她遵循余乔意的嘱咐,把包子都吃完了,真的很饱。这时候她才仔细听到后座有窸窸窣窣的声音,瞬间尴尬。      又突然想起来还有正事没问。      孟小心也不敢侧头,怕侧头就扫到后面两位,她于是也学余乔意平视前方,仿佛跟他一起开车:“我们去哪啊?”      “去漂流。”      “啊”      “天气渐渐热了,明意提议我们一起去漂个流。我算着日子,你应该可以的。”      “……”      一阵沉默后,她问:“在哪里?”      “开四个小时就到了。”      “漂流冷吗?”      “这几天天气都热,应该还好。”      “漂流是坐那种皮划艇吗?”      余乔意手上控制着方向盘,嘴角不知不觉勾了起来:“第一次去漂?”      “嗯。”孟小心低下头,她其实玩过的娱乐项目很少。      有一只手从驾驶座伸过来,握住了她,温暖而轻柔。      *****************************************************************************      余乔意的车真的开了四个小时,最后停在一座山底。      四人坐大巴弯弯绕绕上了山顶——这里是漂流的起点,众人从这里坐船,往山下漂去。      寄存处余明意寄存了自己的名牌包包,转过来问小心:“小心,你怎么不存东西?”      “我没有东西存。”她笑笑,她出来的时候没有带包。      “把钱包和手里存了吧。”余乔意走过来说。短短十几分钟时间内,他已经换了短裤和体恤,运动鞋也换了拖鞋。他身后的张洪峰也是一样,换了轻装。      “给你的。”他递给孟小心东西的时候,总是用这种和煦的目光胶着在她脸上,不烫,但是烤着烤着她心里就化了。      忙避开目光接了过去,见袋子里是衣物。      “都是你的码子。”他这一说,孟小心脸上红得不行。      “我们去换吧。”余明意勾着孟小心的胳膊带她去换,亲密得犹如姊妹。临经过余乔意身边的时候,孟小心感到鼻上一轻,再一偏头,她的眼镜已经稳稳到了余乔意手中。      “这个也得寄存。”他朝她一挑眉:“快跟明意去换衣服鞋子,眼镜我帮你存了。”      说实话,孟小心不明白为什么钱包,手机,眼镜都要寄存了。尤其是眼镜,被摘掉后她有些不适,换鞋子时一个前倾,撞到余明意身上去了。      话说余明意身材真好,孟小心撞上去的时候,觉着她小腹上都没有一点肥肉,都是很健康的那种肌肉。      “你近视好厉害啊。”余明意扶住她。      “谢谢,谢谢。”孟小心慌忙离开些,自己继续换衣服。      “怎么不配副隐形眼镜?”余明意问。      怎么不配副隐形眼镜?      孟小心突然想起余乔意也这么说过——但凡听到别人说余乔意说过的话,她就会想起他。      昔日的场景顿时历历在目。      “怎么不配副隐形眼镜?”余明意见孟小心不说话,以为她没听清,就又问了一遍。      孟小心抬起头,觉得大眼睛长睫毛化得很漂亮的余明意有点不对劲。她一专注,也没在意自己不知不觉走近了,几乎快贴到余明意脸上——此时孟小心才看清,余明意的眼睛是全褐色的,瞳孔很大,还闪着灰色的星状光芒。      “你戴了隐形眼镜吗?”      “戴了,不过我不近视。”余明意倒是不介意,笑道:“也不是不近视,我很早就做了激光手术。戴美瞳……”她嘴角泛笑,弯起的时候也会跟孟小心一样有酒窝:“戴美瞳就是为了好看!”      “你很好看。”孟小心真的觉得余明意好看,她尖下巴,不像自己是圆下巴。她鼻梁也是高高挺着的,像欧美人一样。还有脸型,也是很瘦的那种……      “把衣服鞋子收了我们出去了。”余明意被孟小心这种痴迷的眼光瞄得不好意思了,摆摆手催她。      “好,好。”孟小心忙回过神。      她收了衣服,跟在余明意后面出去了——因为看不清楚路,她不得不眯起眼睛辨认。      跌跌撞撞走着,直到被那双熟悉的手握住。余乔意从她手中接过袋子,替她存了,又搂着她去了漂流的起点。      不少皮划艇浮现水面,游客们都排队等着下水。      孟小心看不清,她始终眯着眼睛。      转眼轮到他们四人了。      “哥,我们先走了。”余明意一个大跨步就下了水,张洪峰也随即跟上。两人坐稳,船被管理员一推,就顺着溪流向下划去。      一开始就是一个几乎笔直的垂落,余明意刺激得喊了出来。      可是孟小心听着这欢快的呼声,只觉心惊肉跳。      她带着安全帽,撒着拖鞋,眯着眼睛迟迟不下去,无所适从。      “别慌,跟着我来。”余乔意先跨下去,坐到船上用手接着孟小心,让她先坐到地上,将双腿放入船中。      她立刻就缩了回来——脚趾头触及的地方,冰冰凉凉。      “别怕,下来,我接着你。”      这句话后头四个字仿佛给了孟小心极大的勇气,她屁股一划就落入了余乔意怀中。他抱着她坐下来。      孟小心一落座在船内,就有一种仿佛沉下水里的感觉——瞧着没好像没什么,一坐下来才发现,半个身子都被水没了。      难怪要存钱包和手机啊,她恍然大悟,继而一股庆幸之感油然而生。      而且坐下来在水里泡了一会儿,也不觉得冷了。      “准备好了没有?”管理员问他们。      “准备好了!”孟小心抢着回答,她双手抓紧船沿,用力点点头。      “那走了!”管理员说着用双手把船一推。谁知推得过了,又正好赶上水流湍急,两人的船转了个圈,头调过来,成了孟小心坐的那头在前,余乔意在的那头靠后。      “啊!”孟小心吓得惊叫了出来。      “别怕!没事的!”余乔意嘴上虽然这么说,他整个却紧张得几乎从船内战了起来,脸色骤变。      两人的船就这么由孟小心倒垂着,落了下去。      船速越来越快,她已经吓得喊不出声。      余乔意也出不了声音——余明意喜欢漂流,他自己也漂过很多次了。比这种垂落更陡更快的他都经历过,只觉好玩有意思,从来没有害怕过。      可今天他却怕了,紧张到了嗓子眼。看见孟小心一张因为害怕而变得惨白的脸,他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也跟着她变得冰冷。      他的心揪着担忧。      孟小心却到了水流相较平缓处,故作镇定给他挤出了一个微笑:“好玩。”      她伸出手想做个“V”的手势,以此来努力证明自己的谎话——好玩。      “小心!”可是随着余乔意一声已经变调的喊声,孟小心会过神来的时候,松开手的她已经被水冲到了船外。      拖鞋也掉了,一只很快被水冲走,不见。      她慌忙抓水挣扎,却适得其反,脚上唯一剩下的那只拖鞋被她甩脱了,到了岸上。      更危险的是,她把自己脑袋上的安全帽也给挣脱掉了。      第30章 第二十九章      “乔意!”她喊叫着,感觉被水冲到了旁边,撞上了石头。      不过还好,不是很疼,而且及时被余乔意抱住了——是的,他顾不得危险,也跳下船过来抱住了她,三下两下爬上岸去。      任由空皮划艇翻了过去,以底朝上的样貌往下流去。      又飘过来几艘船,有年纪大一点的游客都会忍不住望几眼二人,只有四个年纪轻轻的学生,两船并行,兴奋地摘下安全帽舀水打水仗。      他抱着她坐在岸上,眼睛通红,死死地盯着某处。      孟小心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才发现自己的右手臂在流血,白皙的皮肤被擦破了,淌出一道鲜红。      她也并不觉怎么疼,第一反应居然是安慰他。就从他怀里要挣扎着站起来,边笑边说:“漂流挺好玩的。”      其实她的伤口子拉得大,但是真的只是破皮,没伤到肉,不碍事。      “我们继续玩吧。”      “不玩了。”余乔意双臂一用力,把孟小心死死按在自己怀里,不让她站起来。      “一点也不好玩!”他冷着一张脸说。      他顿了顿,伸臂捡了孟小心甩到岸上的那只粉色拖鞋,有点尴尬地征求她:“我借你的拖鞋穿穿啊。”      孟小心低眼一瞧,原来余乔意刚才跳船救她,一时慌乱,也只有一只脚上有拖鞋了。      瞧见余乔意四十四码大脚勉强叉着自己三十五码的拖鞋,她一点也不觉得好笑,反倒浑身遍是暖流。      身子也软了。      这一软就被人抱起,往山下走去。      “别,别,让我下来。”孟小心挣扎着要下来,她觉得自己挺沉的。      “听话。”余乔意的声音凶狠,脸色也一点也不好。      “那……你背我吧。”她觉得他这样抱着自己……会很快累的,也很尴尬啊!      这种姿势太梦幻了,她突然有点受不起——以前他不是还说过什么我背你吧,公主抱我可抱不动之类的话吗?!      可是余乔意依旧是不许:“你手臂不能用力。”      他抱着她,一直往下走——走了很久,孟小心明显感觉到他手臂开始发软了,人也开始喘气。      但就是不肯放她下来。      “还有多久?”孟小心怯怯地问道。      “漂流是二个半小时。”      “……”孟小心不说话,他们只漂了半个小时不到就终止了,那就是说要走……是漂都还要漂两个小时才能走下山去。      “其实山顶也有医务室。”余乔意突然后知后觉的说。      “那为什么往下走了?”      他望了怀中的女人一眼,伸直脖子往别的地方望去,喉头不自觉滑着:“我刚才没想到。”      “噗——”孟小心笑了,精明又聪明,事事都会算好,安排得井井有条的余乔意,也会有这么欠考虑的时候。      而且,他还孩子气的不肯承认。      他把孟小心抱下去,到停车场的时候,孟小心手臂上的血都干了,伤疤都结了起来。      “我说没事吧。”她脚往地上一踮就想下来。      “不行,血止了,其它部位都不知道撞到了没有,还有内脏器官……去医院做个全面体检。”      “不必吧,怎么可……”孟小心想说怎么可能,这也太小题大做了。突然看见余明意和张洪峰,忙招手:“余明意——”      余明意听见召唤,一望是孟小心和哥哥,就同张洪峰跑了过来。      她们漂到终点后上岸,等了余乔意他们好久了——只见着空船,想着他们是半途没有漂了。      余明意深知:她哥哥这个人,是绝不言弃的。他又特别喜欢极限运动,以往就是翻了船,也要翻过来继续漂。      还笑着说刺激,翻得越多越刺激!      这次不寻常啊……余明意想着就出了口,满脸笑意半是打趣:“哥,你们怎么不漂了?”      “漂个毛漂!”余乔意猛回头,怒骂了一句脏话。他狠狠盯着妹妹,眼睛里满是恶意,恐怖得像电影里那种鬼小孩,一下子把余明意吓得后退了半步:“哥……”      “问个毛问!”他抱着孟小心上了自己的车,关门时朝余明意甩下一句话:“你跟张洪峰自己坐车回去。”      说着就启动越野车开走了,山间郊区,车后扬起的全是尘土。      相对于他之前开车的速度,余乔意这次几乎是飙车了,完全失了那种平缓和稳重,到市区才稍微减慢了行驶速度。      硬是到市里最好的医院,强行要求孟小心坐了全面体检。      “医生都说了只是破皮了。”在自己的强烈要求和众目睽睽下,孟小心终于可以离开余乔意的怀抱,得到了自行行走的权力。她眯着眼睛,盯着单子上的那些体检项目,更盯着项目后头划价后的一排又一排数字,还有总价……      真心觉得心疼。      别做啊,浪费钱啊……      “不行,内脏器官撞到了,就这么看一下又不知道。”他今天对谁都很凶:“去体检!”      又忽然缓和了口气,轻轻地抱了她一下,旋即离开:“我在外面等你。”      她最经受不住余乔意这种温柔,心霎时就软了,妥协了:“好吧,我去做。”      ************************************************************************************      哪想到体检得人还挺多,孟小心一项一项检查完,突然有完成了一年的编程任务的感觉。      比码了几十万字几千万字的代码还累。      而且眼皮上下打颤,下午五点多,她居然困了。      以一种如释重负的姿态走出去,没戴眼镜的视线虽然模糊,却还是能辨认出余乔意居然换回了他早上那身牛仔裤T恤。      低头,他鞋子也换了。      “怎么样?”他看见孟小心出来,急忙迎过去。      “没事,什么事都没有。”她就说了不用做了,白浪费钱。继而转了话题问他:“你衣服怎么换了?”      余乔意嘴唇嚅了嚅,又伸直了脖子滑动了喉结,努力掩饰自己的难堪:“明意刚才来了,我们走得急了,没有取寄存的东西,她把我们的东西都送来了。”      说完把包往孟小心手上一塞:“快去换了。”      她首先找到自己的眼镜,戴上了,才去换。      麻利地换完,更困了。      困得以至于她上了余乔意的车,一靠上副驾驶座,就忍不住对他说:“乔意,我睡一下啊。”      “好。”      她听着他答应,已经是抬不起眼皮了。      ……      睡了一会,她迷迷糊糊好像有一点清醒了。本来想睁眼醒来,却听见有人在说:“睡觉还是时打呼噜时不打……”      是余乔意在说她!      孟小心一瞬间决定继续装睡,假睡,不醒来。      鬼使神差,听听余乔意在说什么——毕竟,她醒着的时候,余乔意几乎不评价她……      她听见他叹了口气,轻声地自己跟自己说:“我真后怕带你去漂流,我在想如果你撞上去的不是手臂,是后脑勺……”      他停了声音。      孟小心一想,方才也觉得后怕。      却听见开车的人又开口继续说:“其实我挺卑鄙,小心,你这么好,我却差点很现实的打算放弃你。想着不回你短信,你就会以为我消失了,就会忘了我……我每天把你发的短信来回读,时间越久存得越多,读的时间越长……其实每一条短信我都打了回复,却又都删了没发送……很痛苦,但我想你比我更痛苦吧……刚才看你撞到了石头,我才明白我是个傻|逼……”      孟小心闭着眼睛听着,一颗心绷着,不敢又任何松懈——怕一松懈下来,她会把闭着的眼皮紧一紧。怕一紧,就会落下一滴泪来……      她多想就这么哭着跳起来,骂他一通,或是扑进他的怀里。      但她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最后选择了忍着装睡。      忍了许久,明显感觉车停了,他推一推她,温柔道:“到了。”      她假装刚醒,还眨了眨眼睛,含糊着说:“谢谢。”      然后开车跳下去,好似落荒而逃。      “小心别摔着。”车底盘高,他担心她。      “没事没事。”她低着头转弯,走过车头,一直不敢往车内看。      走了很长的路了,她突然觉得不对,抬起头,见眼前是一栋从来没有见过的高层。      她身处在一个陌生的高档小区。      “这是哪里?”她回头问,虽然惊慌,却隐隐已猜到了七分。      余乔意也没把车子停到地下停车场去,就停在了露天的车位里。锁了车,走过来抬头望了一眼,说道:“二十一层,我家。”      第31章 第三十章      他不等孟小心开口,就转过头来,用几乎乞求的口气说:“小心,住我家好吗?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她本不打算反驳,可是脑袋里又情不自禁想起余乔意在车里说的那些私语,不由抬起头来,冷静地问他:“你凭什么?”      你凭什么?      面对这声质问,余乔意无言苦笑,他凝视着她耸耸肩,这个动作是如此的虚弱无力。      是啊,他凭什么?      他挺卑鄙,小心对他这么好,他余乔意自己却很现实的打算放弃。他不回孟小心的短信,他想让她以为自己消失了……      余乔意心里在重复自己刚才的坦白,可是面对醒着的孟小心,他没有勇气说出来。      嘴唇紧闭。      余乔意不知道,此时此刻,孟小心脑海中回响的,是和他想的同一段话。      她突然将手放进口袋,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她两只手的拇指共用,飞快地打了很多字,似乎打得很累了才发。余乔意不知道她编辑的是什么内容,整个人都惶恐不安。      他猜她是发给他的。      几秒钟后,余乔意的手机震了——他不敢掏手机。      谁来了短信,内容都会显示在他手机的屏保上面。      余乔意一直觉得这是这个手机的优点,很方便。      此刻却深恨。      他迫切地想看,却又不敢看。他想知道内容,却又害怕内容是【分手吧】【不要再联系】【现在改过又有什么用呢】      良久,他不忍心面对孟小心逐渐黯然的目光,颤颤微微还是把手机掏了出来。      觉得人生从来没有面对过如此胆战心惊的抉择。      时间长了,屏幕已经黑了。他按了圆钮,屏幕又亮。      就像天亮了又黑,黑了又亮。      他瞧见屏幕上的字,鼻内泛酸禁不住哭出来。      满屏幕的,都是孟小心发来的【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      余乔意想知道有多少个“我想你”,他便数。可是数着数着他心里就忘了个数,又视线模糊地从头开始数……      孟小心观察着余乔意的表情变化,她有点难以置信和莫名。      她只是想到余乔意在自己睡梦中悄悄说:其实每一条短信他都打了回复,却又都删了没发送……      她只是想跟他说,他们是一样的,她也编辑过很多话,最后却还是删了没发送,比方说我想你。      她期待过余乔意接着后会很感动,但他最起初的反应却是沉着脸不看短信,一度令孟小心以为余乔意又要沉默了。      但是到后来,她看见了男儿的泪。      不至于这么感动吧……孟小心觉着惶恐。      突然脑袋被人扣住,唇被人吻上。余乔意二话不说撬开牙关,舌头伸进去掠夺仿佛一切都是属于他的:以前是,现在是,以后是,他再也不会放掉,他绝不会给世界上第二个男人……      余乔意吻着她,半推半抱开了门,又开了电梯。      电梯里面没人,他把她抵在壁上,孟小心手抓着栏杆,被他吞噬一般的吻逼得喘不过气。余乔意却尚有余力瞥了一眼电梯按钮,一只手强制按着她的脑袋,另一只手则往后一扒,按了二十一层。      “叮咚——”电梯门关闭。      她慌忙推开他:“不要在这里!”说着抬头望顶上四望。      “没有监控器。”余乔意把嘴唇移开了,笑得和煦却深不可测,眼眶尚带浅红:“管它有没有,我都听你的,你说不在这里,就不在这里。”      他说着退几步,彻底放开了孟小心。      孟小心一时窘迫,难道是她自己想多了,想歪了?      “叮咚——”二十一楼到了。      她怔怔地注视着余乔意翩翩得体的开门,他脱了鞋,给孟小心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拖鞋,自己却只穿着袜子。      余乔意蹲下来,示意孟小心坐到换鞋的凳子上。      她完全不是身体不随大脑控制,大脑一片混乱的走了进来,坐下。      他竟蹲着为她换鞋,把她的脚放进拖鞋里去:“女孩子,地上凉。我只有一双自己的拖鞋,你讲究穿,明天我们去买几双你喜欢的回来,换着穿。”      孟小心这一刻觉着,这是她这一辈子感受到的最浪漫的场景了。      比巴塞罗那的海滩浪漫,比威尼斯的浴缸浪漫,比爱琴海的夕阳相依浪漫……她真是个没有骨气的人,她心底那点残存的难过,怨气都消了。      她对余乔意,又满满只有爱和希望。      还有幸福。      不知不觉中,余乔意已经站起来了,他含笑一歪头,问她:“现在在家里了,可以吗?”      “啊?”她抬起头瞧着这套跃层的公寓:在家什么,可以什么?      恍然大悟明白过来,已经被人抱了起来。      她一晃腿穿好的拖鞋就掉地上了。      余乔意止了步伐,低头问话却不放她下来:“怎么,不愿意?”      她翻着眼皮瞄他,犹如偷窥:“愿……意……”      “哈哈,那我就不客气了。”他快速抱着她上楼,进房,放到床上,自己也跟着倒了下来。      他不解她的衣衫,只解她的裤子,解了半天越忙越乱,孟小心裤子上的拉链卡住了,解不开。      “我自己来。”她推开了他的手,自己褪去了下|半|身的衣物。      余乔意也把自己的衣裤脱了,比孟小心还快。他先把手探入她胸前,又把孟小心衣衫掀起来,唇放上去吸|咬了左边,又吸|咬了右边,下身一挺,进去了。      下面是湿的,七个月不见,她又重新紧了不少。      “你想我吗,你想我吗,嗯?我也想你,想你……”      余乔意拼命要了一会儿,就换了个姿势把孟小心翻过来,背对着自己。一只手撑着床,另一只手去摸她的身|下。      四瓣花,他的“手”采两瓣,手采另两瓣。      “别……”孟小心轻颤了一声,那里不能碰,尤其是余乔意不能碰,一碰她就忍不住双腿绷紧,整个人也跟着绷紧。      “呵——”余乔意坏笑一声,他偏要碰,不仅要碰,还要揉,摸,捏,转……他熟悉她的身体,了解她的每一部分,知道她的哪里最敏感,该怎么做她就会达到高|潮……      她是他的女人,她是他的爱人。      她终于忍受不住,第一次叫了出来,绯红了脸颊表达自己的渴望:“乔意,摸|我。”      他明知故问,故意吊着她装不知道:“摸|哪?”      胯|下不停的动作,不疾不徐,深深浅浅,浅浅深深。      孟小心又把头埋进了枕头,“唔唔”低沉着说:“胸……”      “哦——”余乔意拖长了声音,抬高了调子:“好。”      他把放在孟小心花瓣上的手拿开,移到了她胸前,抓着揉捏,数圈后弹一弹上头的小樱桃。      她酥麻无比又难受无比,对于他“故意”的不给予,孟小心想自己若是有气力定会跳起来揍余乔意一顿。      可此时,她只能满脸羞赫地小声求他:“那里也不要放手……”      “哦——好!”他这才肯用出全部的力气,半倾着身子,两只手一只体贴孟小心的胸前,另一只手服侍她的花瓣。      “额……”他感受到孟小心身|下一夹,不由呼唤一声,仰了脖子。      这丫头……看来他害人害己。      三只手的力道都加速起来,渐渐听得“啪啪啪”的水声和敲击声。      ……      孟小心突然滑脱出来,滚到一边要下床。      余乔意抓住她,眼神还是有些迷离:“怎么了?”      “我要尿尿了。”她又想尿|尿了。      可这次余乔意不准她去,他抓住正要爬下床的孟小心,坦白告诉她:“这不是尿,是你也要到了最大的快乐。”      “最大的快乐?”      “嗯。”余乔意右边嘴角一扬,扬起邪气地笑:“不知道吗?”      目光更显迷离,仿佛罩了薄雾。      “我最大的快乐,就是这样……”他说着把自己的身体移过来,固定着孟小心,保持她正要爬下床的姿势,然后,从后面同孟小心合二为一。      他栓着她的腰摇,孟小心前面的两团也跟着摇,摇到余乔意眼里烧得他的火更旺,旺了速度更快。      他终于趴在她的背上,手环绕着她的腰肢:“我快了。”      话音刚落,孟小心感觉自己里面一阵接着一阵的滚烫,很长一段时间才停息。      她仿佛被灼到了一般,推开他坐在床上,看见的是不同与自己的乳白。      余乔意也跟她一样,在瞧同一处地方。他一点也不惊慌,反倒是坦然,话语里也多了从来没有的责任:“我|射|在里面了。”      他第一次决定完全拥有她。      孟小心不知怎么说,她说不出来话。      余乔意却又说:“我带你去见我妈吧。”      “去北京?”孟小心这才反应过来:“我要跟我爸妈说一声。”      “是要说一声。”余乔意点点头:“不过我们不是去北京,我们去H市。”他停顿了下,不过声音没有变小:“我妈住那。”      “伯父和伯母异地?”孟小心随口就问了出来:他们是因为工作原因分居了吗?异地恋很辛苦的……孟小心忽然就觉得有些残忍:俩老儿子都这么大了,却还是没有熬到相守的日子……      余乔意摸摸她的脸颊,知道孟小心会错了意:“我妈妈从来就没有和爸爸结过婚。”      他苦笑一声,她的惊愕在他意料之中:“明意的妈妈也没有和我爸爸结过婚。”      第32章 第三十一章      孟小心听到这,没有多问,倒是余乔意靠过来,双唇张合,有点想说什么又不好说的意思。      小心便笑,仰头问道:“乔意,我去了,阿姨她会喜欢我吗?”      “呵——”余乔意重新显露了笑颜,他背弯些,抓了她的手说:“妈妈很好,她儿子喜欢的,她肯定喜欢。”      “嗯。”孟小心点点头,虽然她知道余乔意这话其实是安慰她的,甚至有点夸张的意味,但她听着,悬着的心一下子就安了。便也手上用了几分力道,指头从余乔意指间的缝隙穿过去,说:“我给爸爸妈妈打了电话,他们同意了,我就跟你一起去。”      “那万一他们不同意呢?”余乔意的声音突然就紧张了。      “他们女儿喜欢的,他们怎么会不同意?”      他嘴角也漾起了笑,却拿起了自己的手机递给她:“要不用我的电话打吧?”      “我自己打吧。”孟小心拒绝了他——边说着,边观察到余乔意唇上是柔和的笑,眼底却全都是不放心。他一直盯着她,好像生怕自己过不了她爸妈这一关似的。      她便推推他,笑着说:“那我现在打吧。”      说着就掏出手机,拨了家里的号码。      说实话,她按下绿色拨号键的那一刻,自己心里忽然也有一丝慌。      那“嘟嘟”的忙音很短,还来不及令她沉静下来。      “小心,最近好吗?”是孟妈接的电话,小心还没开口,妈妈就抢着问了出来。      “好。”      “光阴的事办完了吗?”      “办完了。”      “办得怎么样?”      “很好。”孟小心说完这话,听那边孟妈妈长吁了一声,明显是放下心来。      她便这才敢说:“妈,有个事我要跟你和爸爸说。”      “什么事?”孟妈的声调立马就紧张了起来:“出来什么事?怎么了丫头?”      “我……”孟小心沉了沉声,慢慢地从头说起:“我出国去玩的时候……”      她一点一点把全部经过都交待了——除了失身。      孟妈妈听了很久,只问:“他待你是不是真心好?”      孟小心犹豫了下,说:“好。”      “你自己好好把握。”孟妈妈居然同意了,还嘱咐她道:“去H市他家里,要记得懂礼貌,嘴巴甜点,尊敬长辈。”      “嗯,好。”      她一挂电话,余乔意就抢着问她:“你爸妈同意了吗?”      “同意啦!”她拍拍他,突然手机又响了。      是孟小心家里又打了过来。      “喂,妈?”孟小心手一直任由余乔意牵着,指尖触碰他的掌心,抚平他骤然的苍白。      “你爸爸要跟你说话。”      “嗯,好。”她等了一会,另一端的电话就由孟妈交到了孟爸手上。      “丫头啊,要小心啊。”      “噗——”她笑了出来,她叫“小心”,怎能不小心?      孟爸听着她的笑,听了一会,说:“丫头,开心吗?”      “开心。”      “开心就和他好好过!”      “好。”      *******************************************************************************************      从S市开到H市,还是很远的。      上高速后余乔意一般不说话。有时候到了休息区,他下来给她买杯水,买些零食,或是两个人将就吃两碗盒饭,余乔意就会慢慢说些家里的情况。      等他的越野车下了高速,从收费站出来,缓缓驶进H市的时候,他对她已经没有什么隐瞒了。      余乔意的家庭情况很复杂。      他们余家属于从他祖父那一辈起就开始闹革命,当官的那种,他爸爸自然也在某国|企控股。      然后娶了漂亮的妻子,生女——但是没有儿子。      于是便在八十年代初期,认识了一些女人,其中就包括余乔意的妈妈——来自文工团的女演员。      她很快给他生了个儿子。      接着就是回了家乡H市,他隔着千里之遥把她养了起来:衣食住行,样样不愁。      这种事,在余乔意爸爸那个圈子里,是心照不宣,很常见的。      所以余乔意也属于那个圈子里很常见的一种孩子,他是余家的宝贝,却不能拿出来见人,必须保持低调。他的父亲给了他最优的供给,不缺的钱财,以及从小接受最好的教育和拥有他人艳羡的人脉。      不等价的交换,余乔意损失的是很少和父亲见面,见面了也不能太亲热,总有些许无法消除的隔阂。      孟小心听完,沉默不说话。      她没有接触过这个余乔意已经习惯的圈子,这一切在她听起来都有些心惊肉跳。      她很努力平静了,心里却还是禁不住一道又一道的波澜。      “你妈妈会喜欢我吗?”孟小心坐在副驾驶座上主动去抓余乔意的手——虽然离余母家里越来越近了,她却觉得那个余乔意口中的女人离自己越来越远。      她成为一个坐在空旷奢华别墅里,抚一抚趴在膝上的宠物狗,昂起修长的脖子,气质极佳却没有表情的女人。      然后在孟小心的视线里越来越模糊,直到成一团高贵的雾。      “我说过。”他开着车,不能回过头来,只是把她的手握紧。      是啊,他说过“妈妈很好,她儿子喜欢的,她肯定喜欢”。      孟小心自己安慰自己,调整呼吸。      到了余母家里,真的是一栋别墅。      这是一个主打中国古典风的别墅小区,把一栋一栋三层楼房都修成徽派的院子,青瓦白墙。      有的家门前挂了红灯笼,余母家门前没挂。      他下车,牵着孟小心按门铃,有一个看起来五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出来开门——因为居家,她的打扮也很居家:棕色裤子深绿色衫子,挽起头发,眼角满布细纹。她发了福,整个身体一个曲线。      她一看余乔意,笑了:“回来了啊!”      这是余妈妈?      孟小心楞了楞,和她想象的不一样:有那么点与众不同的气质,却并不是太多。      “刘阿姨。”他叫她。      “乔意。”一声很温柔的女声,听得出年纪不轻了,但是还是让人禁不住产生一丝怜惜。      不是这个刘阿姨发出来的。      孟小心循声望去,是从里门里跨出来,在院子里正往这边走的女人。      院子不大,她很快就走到了刘阿姨后面,正好贴着门前那几只修竹。      这女人也上了年纪,眼角也有细纹,却是浅浅的。      同样,她身材也发了福,但是整体却还是窈窕的。皮肤很光滑白皙,毛孔极细,一看就是很注意保养的那种。      更主要的是她的举手投足,说话吐气,特别是那双狭长的眼睛,让人就觉得这个女人特别安静,娇弱。      有些女人生来就让男人想疼爱她,疼一辈子,不关乎岁月。      “乔意,你把车停到车库里去,不要停在外面。”她说话斯斯文文,很好听,和这个院子一样,很江南。      “嗯。”余乔意顺从地点点头,然后一搂小心:“妈,这是孟小心。”      余母朝孟小心一笑,鱼尾纹出来,衬着姣好的五官,更显沉淀的美丽。      孟小心霎时就楞了,她在想眼前这个女人要是年轻二十年,三十年,该有多么倾国倾城……      “进来吧。”余母把手一抬,孟小心就痴痴地自觉跟了进去。      他家里的装修也是中国式的,檀木的桌椅都是明式风格,柱脚雕了花鸟,鸟孟小心不认得,花是牡丹。      余乔意去停车,刘阿姨进了厨房端菜,余妈妈就又是手一抬,胳膊自然地有些垂,她手腕上白玉镯子低调不起眼,却晃得孟小心整个人有些虚。      “我做了几个菜,进去吃吧。”余妈指地是餐厅。      “好。”孟小心忙点了几个头。      餐厅也很讲究,圆桌子,坐的椅子居然是绣墩。      她和余妈妈坐着等去停车的余乔意,相对无言。      余妈妈一直望着孟小心温柔的笑,让孟小心觉得像水流过,涓涓的不会感到不安,可是流过去了就流过去了,什么也摸不着。      还好余乔意动作很快,不久就回来了。      他拉开凳子一坐下就拿了筷子:“开吃开吃。”      说着往厨房一喊:“刘阿姨,你也来吃。”      “唉,好!”刘阿姨端了最后一个炖的海带排骨汤过来,掀开了盖子才坐下来。      “特意熬的,你尝尝好不好喝?”余母望着儿子,眸光还似水,却多了许多涟漪。      余乔意盛了一碗拿勺子舀了喝了,极开心:“好喝。”他说着就给孟小心盛了一碗。      孟小心忙双手接了,立马就喝了起来。      余母便又转过半个身子,问孟小心:“好喝吗?”      “好喝。”孟小心笑着说。      其实她心里觉着味道一般。也许是因为吃惯了偏辣偏重口味的家乡菜,她始终觉得余乔意妈妈炖的汤,做的菜,都是清一色淡淡的,几乎没有盐。      但她都说好吃,礼貌,得体,保持真心诚意的笑容,一举一动都小心翼翼。      到晚上,余妈妈给两人安排房间:“乔意,你睡这间。”又微微抬了胳膊:“让小心睡这间。”      “我们睡一起。”余乔意很快接口。      余妈妈数秒没说话,然后接道:“好,你们早点睡。”      她默许了。      第33章 第三十二章      “妈,那我们睡了。”余乔意笑嘻嘻拉着孟小心进了同一间房,睡了同一张床。      半夜,他翻身压上来。      孟小心连忙把余乔意推开,脑袋几乎抵到床头,低声说:“伯母在对面……”      他才不退,手熟练地扒她的小裤裤,嘴上坏笑:“我妈隔着远呢。”      她红了脸:“伯母会听到……”      “她不会听到……”孟小心这副样子在黑夜里半明半暗,看得余乔意心花怒放。      伴随着一丝若有若无,如没有风的海面上浮起一声呻|吟。他轻轻进入她的身体,他轻轻进入她的心房。      孟小心的微吟越来越响,却又怕传到走廊上……余乔意瞧着她难受的样子,叫不敢叫,忍又忍不了,不由勾了嘴角,低下头吻住了她。      只轻轻衔着,去了她的声音。      他只这一个动作,在她身上来回起伏。      ……      孟小心闭着眼,手覆在余乔意的背上,感受着这具强健而没有赘肉的躯体,以及令她禁不住情潮澎湃的男性曲线。      在最后一秒,余乔意终于释放了自己。他盯着她的眼睛,静静地说:“我爱你。”      孟小心眼前应声就一片模糊:“我……”      她刚想说些什么,余乔意却侧了身体倒下来,躺在了她旁边。      他把左臂从孟小心脖子下穿过去,搂着她呢喃,竟然全说的是甜腻到粘牙齿的情话。说了好一会儿,才搂着她睡了。      过会又醒,说是胳膊被孟小心压疼了。      “怎么那么多要去!”她假装生气责备他,却主动把自己的脑袋挪开了。      “睡吧。”余乔意一个翻身,胸贴着床,背朝着天,又把右胳膊放到了孟小心身上——不偏不移,正放到她胸前的柔软处,娴熟又自然。      孟小心一打他的手,皱着眉道:“把你的爪子拿下去!”      余乔意还趴着,只把脑袋侧过来,朝向她,一双眼睛里满是可怜又是委屈:“不放在那里我晚上睡不着……”      ******************************************************************      第二天早上孟小心醒来的时候,床边空空荡荡。      再看椅子上,都没有余乔意的衣服了——他已经起床出去了。      她一惊,抓起手机一看,九点多了。      她急忙下床去卫生间洗漱,却发现无论是水龙头还是喷头,开了关关了开,怎么试都没有水。      外头恰好在这时有轻微的敲门声。      孟小心赶忙去开门:“乔意卫生间里……”      话说到一半咽住了,来的是余乔意的妈妈。      “今天二楼都没有水,小刘已经打电话找人来修了。你到我房间来洗吧。”余妈妈这一段话说得很平平淡淡,仿佛她们俩人已经一起生活了很久,日日如此,习以为常。      “谢谢伯母。”孟小心赶忙点头,甚至情不自禁鞠了一躬。可是忍不住问:“伯母,乔意呢?”      “他出去了,中午吃饭前回来。”余妈妈说着手一抬,扶着楼梯引孟小心下楼了。      她自然若小白兔,乖乖跟着。      到了一楼。      余母竟把主卧设在底楼,也许……是因为这一间有落地窗,可以看到外面的院子?      可是院子里也没什么好看的呀,不过花、草、墙。      远不及外面的精彩的世界。      孟小心当然不敢说这些,她老实跟在余母后面,穿过主卧进了卫生间。      进主卧的时候她吃了一惊,不由自主去看戴着白玉镯,一身素色的余母:这卧室里面的色彩也未免太过浓烈了吧!      余母竟将绣花的玫红缎面作墙纸用,而床头贴靠的那面墙,则是黄底的中国古画。      孟小心认不出来,但是看画上面的侍女都穿得挺丰满,酥胸半露,应该是唐代的吧。      整个主卧里也很香,孟小心朝架子上看去,整整七排,全是各式各样瓶子,颜色各异的香水,估计有上百瓶。      一下子浓烈得令她隐隐不安,觉得自己过敏症要犯了。      抓着漱口杯的把子,她几乎是钻进主卧卫生间的。      进卫生间她又惊了一次:卫生间十分宽敞,里面也有个从上到下七排的架子,摆得全是瓶瓶罐罐的化妆品护肤品,从水到霜,高的矮的一应俱全。      孟小心自己化妆少,也不怎么护肤,但是梁光阴喜欢研究这个,她当个听众也听进去了不少。      比如那一套la mer,梁光阴也托人代购后用着。比如余母第三排那个棕瓶子,梁光阴也用的……      只不过此时余母的棕瓶子旁边,还摆着黑瓶子,绿瓶子,紫瓶子……      一模一样各来一套,只是颜色不同罢了。      孟小心很忐忑,飞速地洗完口:她觉得这个卫生间不适合自己,不适合她这样的人。      埋着头出去,抬头却更窘迫了,心几乎是悬着慌着的。      “我叫小刘把早餐端进来了,就在这里吃吧。”      怕什么来什么,孟小心只得说声谢谢:“谢谢伯母。”      “过来坐吧。”余母的声音真温柔,不看脸,听着比孟小心还年轻。      “谢谢伯母。”她只得又谢谢余母,过去到她身边坐了,如坐针毡。      “下的面,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谢谢伯母。”她又谢,端起碗来挑着吃了,面也是寡淡的,没什么盐,连青菜啊肉丝啊,统统都没什么味。      “其实乔意他这种身份,在他爸爸那里是很尴尬的。”余母突然说。      孟小心牙齿一咬,面断了,半截掉入碗中。她挑起了又吃,不说话。      “乔意去年回来的时候就跟我说了。说实话你可能不舒服,当时我说你们不合适,乔意很乖。”      孟小心怔了怔停了吃面。      “但是前几天他又给我打电话,说要带你回来。”      孟小心突然转过头来,朝余母礼貌地笑了笑,露出两个酒窝:“伯母,我们会努力的。”      余母也是一笑,她的双颊没有酒窝,眉眼间总带着淡淡的惆怅,又带着鼓励:“两个人既然决定了,就要互相扶持走下去。”      她滞了一下,继续说道:“你也许会觉得我作为一个长辈说这样的话很可耻,至少在这一年里,乔意他从来没有找过,也没有想过别的女人。”      孟小心忍不住耸了耸鼻子,继而连忙解释道:“伯母我有些过敏,对不起,对不起。”      余妈妈不禁更惆怅了,她望向自己那满架子的香水,不由垂了身子,更显柔弱无力:“没想到你过敏,本来我还想着,这些香水你有看得中的,只管拿回去用。”      “谢谢伯母,我平时都不用香水。我曾经自己买过一瓶,但是老忘记用,到现在还剩着四分之三呢。”      余妈妈听了,眼皮子动动,睫毛跟着眨了眨:“以前喜欢要香水,出一种我就要试一种,到后来才发现,最适合自己的,永远都是那一瓶。”      孟小心沉默地听着,她真心是接不上话。      中午,余乔意回来了。一家人一起吃饭,余妈妈没说自己和孟小心谈心的事,反而跟乔意说,她跟他爸爸打了电话,老爷子这几天就会过来。      “爸爸要到家里来?”余乔意似乎很吃惊,手上的筷子也放了。      余妈妈点点头,抬抬手指指中间那冬瓜鸭肉汤:“多喝点汤。”      “嗯,好。”余乔意答应着母亲,立马就给自己和孟小心都舀了一碗。      别……      孟小心在心底喊着。这个汤她刚刚才尝了的,真的是一点味儿都没有,跟白水一样……      她眸光里只小小地挣扎,却没想到还是被余乔意留意到了。      回到两人的房间,他正色同她说:“我妈口味是淡了一点,你迁就一下,别表露出来。”      “我没有……”她情不自禁就脱口反驳了,说出来却自己先不好意思了。目光一躲,避开余乔意。      却感觉到有烟味,竟是余乔意很少见的点了一支烟。      “我爸爸一年才回这个家一次,最多那一年,也不过三次。”他说。      孟小心沉默了一会儿,过去靠着余乔意坐下,把头靠在他肩膀上,带着歉意说:“对不起……”      “爸爸来了,是好事。”他摸摸她的头,把烟按在烟灰缸里,灭了。      这个时候,他是这样想的。她听了他的话,也是这样想的。      可是余父到的那天,却发生了一件坏事。      那一天,余母和自己儿子还有孟小心,三个人全体出动,到机场接的余父。      他们打的出租车去的。      “为什么不开车?”孟小心悄悄问余乔意——他的白色越野车停在车库里,为什么不开?      “我爸不坐我的车。”余乔意很平常的回答,早已习惯。      余父从头等舱的专属通道下来的时候后头还跟着个人,他空手,那人负责拿行李。      余父朝余乔意,余妈妈,孟小心先后依次点了头,就只说了一句话:“去停车场吧。”      五个人就谁也不说话的一起走。      孟小心紧张之下就抓了余乔意的手。      他捏着,肩膀震了震,手抓紧了就一直再也没有放开。      到停车场又多出三个人两辆车。父子俩一个爱好,老爷子也喜欢白色的车——只是余乔意车的牌子写在前车上,余父的则是车头竖个三角铁,里头两个“M”字母。      孟小心真心觉得余乔意的车子更好看。      余父那车车头四个灯,她看着怕。      坐回去的时候,她跟余妈妈一辆车,余父和余乔意一辆车。      开着开着,她瞧着坐在身边的余母始终胡煦在笑,终于忍不住想问些事情,却感觉车子猛一急刹。      孟小心从后座上往前眺望,见前面余乔意他们那辆车也停了。      “小杨,怎么了?”余妈妈倾了倾身子,问司机。      “前头停了,我下去看看,您老别着急。”司机伶俐,立马就开门下去看了。      回来说是撞了。      他们走的是H市的大道,中间隔着一条绿化带,四条车道的那种。      是有人突然从绿化带上冲了过来,撞上了余父的车。      及时的刹车,听说那人只是擦破了皮,没什么大碍。      但是又听说那个赖着不走,非说司机把自己给撞坏了。      孟小心一听心就沉了下去:她们碰到“撞猴子”了。      “撞猴子”是她家乡的方言:有些人设计好圈套,见着豪车就主动撞上你,然后诈骗钱财,索要赔偿。      这也算是干这行骗子的行业术语了。      但是她不陌生。      第34章 第三十三章      孟小心有个小叔叔,娶了个老婆,两口子都是干这个的:先在马路上守着豪车,过来就撞上去。然后声称自己全身都有病,这么一撞旧疾都犯了,要赔钱。      并且她这小叔叔还有一招鲜,就是一撞上去就打电话通知交警,交警来了肯定得把车子扣了,不结案不能拿回去。对方被敲诈上的人一般心心挂念着车子,只得赔个几千上万消灾。      孟爸爸身为兄长,也劝过那对叔叔婶婶几次,但是两人不仅依旧干这个吃饭,还老是找孟爸爸借钱,借了不还。      久而久之,孟爸爸不跟他来往了,亲戚们也都不跟这个小叔叔来往了,过年团年饭也不会叫他们来吃。      孟小心想到这,就上前去。她想帮一帮余乔意,看怎么把这事处理了:不知道眼前这个“撞猴子”的,打电话通知了交警没?      没通知就好办了。      结果她一绕到前面去就愣住了。      那被撞的人一见她来了,先傻了会,继而就很亲热的走过来:“小心!”      然后挽着她的胳膊上下打量:“你这丫头几年没见,都长这么大了。”      孟小心不由窘迫:她几年前也成人了,也是这么高这么重好不好?!      却还是不得不低低叫了一声来人:“叔叔。”      她环绕四周,只看见自己这个小叔叔,没看见婶婶,想来是不在一起作案了?      可是这一环绕,她就不小心把其他三人的目光都扫到了。      余乔意若有所思又夹杂着不少忧虑担心,余妈妈的一张脸是更加惨白。      唯独余父表情不明。      孟小心的叔叔却完全不管孟小心的尴尬,拉着她继续洒泼:“小心你认识他们就更好了,我好好的过马路呢,他们就把我撞了。哼,我已经打电话告诉交警了,他们的车牌好我也认得!”说着又拉着孟小心走到余父面前:“我侄女是知道的,我心脏不好,又有高血压,你们这一撞我到现在都没恢复过来。本来我就效益不好,厂里下岗了拿低保,没钱做手术,再被你们这一撞,我老婆孩子……”他说着竟湿了眼眶。      “小叶。”余父沉声开口,带着多年浸营官场的威严:“你来把这个事情处理下。”      “好,好。”来接余爸爸的那个助手小叶,立马就过来处理了。      孟叔叔一听这家人这么好说话,不由还拉了孟小心衣袖一把,在她耳边得意低声道:“这家人这么好诈,一看就是当官的不是经商的,拿钱不当钱,我这次要要个大的。”又笑嘻嘻拍拍孟小心:“小心啊,我会分你点的。”      孟小心猛地就把手抽出来了,退后几步,和他划清界限。      孟叔叔怔了一怔,但立马就没事了。转而又和那个叫小叶的谈赔偿去了。      忽然有人在身后按住了她的双肩。      等孟小心回过头的时候,余乔意已经拉起了她的手,他的动作十分温和,却什么也没说。      “乔意--”她欲言又止。      “有话晚上再说。” 他低声在她耳边打断他      因为第一辆车撞了人,又通知了交警,要保持着现场不能动。小叶便和一个司机留了下了。一个司机则开第二辆车,把余家人送回去。      余乔意拉着孟小心往后座坐,却听余父说了一句:“乔意,你坐到副驾去。”      余乔意的表情瞬间凝固下来,他过了好一会儿才缓和下来,重新泛起淡淡的微笑,习惯而又宠爱地捏捏孟小心的手:“那我过去坐了。”      孟小心便很尴尬的和余父余母坐一排——她自然不敢说话。      车子从旁边道上绕过去,绕过第一辆车的时候,她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瞧见小叔叔还在跟那个小叶谈,神态表情无一不无赖。      她在心底叹了口气。却突然感觉胳膊上被人提点似的撞了一下,她小心翼翼抬眼去看,见余妈妈神色如初。      孟小心心里却有后怕,她不敢再做其它动作,就端正坐着。也不知道是不是余父的气质太威严而不可侵犯,整个豪华的车厢内气氛都是凝重的,孟小心觉得自己秒秒都在窒息——却不敢用力呼吸,怕鼻子吸气呼气的声音太大,在这沉默的车厢内显得过于刺耳和引人注目。      她只好把双眼一直盯着前面副座,盯着余乔意隐约露出的三分之一个脑袋和身躯,心里还稍稍平缓了些。      好在后来余妈妈时不时和余父有一搭没一搭说几句话,余父一般也都会简短答几个字,车厢内的气氛才微微松了些。      显得有点像寻常人家了。      到家。      晚饭不是余妈妈烧的,也不是刘姨烧的,而是小叶打电话订了,叫人送过来的——小叶进门的时候神色轻松,看来是处理好了。      孟小心也不知道他跟自己小叔叔是怎么处理的,也不敢问。      刘姨没上桌,小叶做陪,一家子五个人,吃四十个菜。虽然很好吃,该咸的咸该辣的辣,最后那几道点心也很甜,孟小心口里却吃得比往日还要乏味。      心里是提心吊胆了整个晚饭时间。      她鼻子里有些难受有些酸,余父什么也没说,但是孟小心却觉得一天下来,或者只是这一顿饭吃下来,自己就和余乔意突然隔出了好远的距离。      自己和余乔意们不当户不对,孟小心以前也知道,按理说是有心里准备的,但这段时间她和他相依相偎这么近,手牵手,身贴身,零距离。她渐渐就已经忘了这一层……      就是没忘,想起来的时候,痛处也只是轻微的疼,很快消散。      可是今天突然间就被人拉了一道又长又深的口子。      吃到最后她有些泄气了,却又心有不甘——她舍不得离开余乔意。      “你们好好处。”余父突然对她说。      孟小心还楞在那里,余父却已经放了筷子,边起身边对儿子说:“公司还有些事,我明天要回北京。”      余父说着看了一眼余妈妈,那眼神里孟小心竟瞧出来的都是淡漠。      “爸--”余乔意要说什么,却被放了筷子也起身的余妈妈仓促打断:“你爸爸忙。”      余母站起来,却又眼中流露出茫然,不知道自己站起来做什么。      老爷子凛然扫了余乔意一眼,不语。      **********************************************************      晚上的时候,孟小心也不方便在这个家里乱走,早早就进了房间。      她等了很久,余乔意才进房来,转身把门仔细反锁了。      “乔意。”她刚要开口说话,余乔意就拿自己的衣服进了浴室:“我先去洗澡。”      “好。”孟小心只好把话含在自己嘴里,听着“哗哗哗”的水声,等他出来。      结果出来了他却满是倦意,连洗浴一番也没能给他带来清爽。      余乔意只穿短裤,自己就往床上躺。他拉一拉被子,笑意浓浓但是眼皮在上下打架:“睡吧。”      “好。”她含在嘴里的许多话顷刻化了。也脱了衣服钻进被子里来。      “我叔叔怎么样了?”      “叶叔叔处理好了,带他去做了个全面体检,赔了他三万块钱,然后把车子领回来了。”他的手在被子里挪过来,覆盖着孟小心的手背摩挲了一下:“这事情过去了,睡吧。”      “伯父伯母……”      “爸爸今天吃饭的时候不是说了吗?要我们好好处。”他又抚了抚她,叫她宽心。      “睡吧。”余乔意说着关了床头灯,他真的是有些困了,刚才在外头和老爷子的一番话,谈得他有些心力交瘁。      他睁着眼,看着失去了灯光照耀的室内一片漆黑。      真是黑啊……暗得什么也看不见。      “小心,睡吧。”他说着就合了眼。      “嗯,好。”      余乔意听着孟小心清脆的回应声,就松了口气。      一松气,困意就如潮般涌上来,再也收不住。      迷迷糊糊中,他心里只不断在对自己说:关心一个人,就会去关心她的世界,把黑暗挡在自己的身后,不伤害她。      夜,静悄悄的。      过了会,余乔意突然睁了眼,静谧了几秒中,他一字一句平静地说:“小心,不要抓着我那里。”      夜里悄然无声,这句话听得清楚又响亮,撞击在孟小心心里,就跟敲钟一样。      但她假装迷迷糊糊,耍赖说:“不抓着我不舒服……”      余乔意便转过身,听得被子和床单被他带着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他的五官在黑暗里看不清又看得清:“爱他还是爱我?”      孟小心脸压着枕头的那半边红了,她当然明白,余乔意说的“他”,是指的自己正握着的那里。      她继续装傻,先含糊答了一声:“唔……都爱……”      却又自己忍不住,把脸抬起来,也侧身同余乔意四目相对,满心欢喜:“他是我的!你也是我的!”      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他一口:“最爱你!”      余乔意心底无奈地叹了口气,却也是情不自禁地开心,脸上也不自觉泛起了笑:“那你抓吧。”      ……      可是渐渐的,整个房间都能越来越清晰的听到,来自男人越来越粗重的的呼吸声。      一声一声,孟小心也能感觉到,伴随着呼吸的节奏,她手中握着的“他”也渐渐硬了。      “别抓了,你抓着我睡不着。”余乔意的声音有些冷。      孟小心手上偏用力一捏:“就要抓!”      他把她一拨侧卧背对着自己,孟小心不由得手一滑就松开了。      再反手要重新抓起来,却感觉身|下一充实,跟着自己就一紧一滑,起了反应。      他挺入她,顶了下说:“还抓不抓?”      说着又顶了一下。      手还去摸她敏感的那两瓣花。      孟小心感觉求饶:“我错了,我错了。”      双腿却情难以控地加紧。      “哼!”余乔意哼了一声,直起身来跪在床上:“不是一句错了就可以了的。”他边说边将她搬正,扣住孟小心一双脚踝把她的腿竖直起来,拉开……      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身|下那根巨|硕一进一出,步步分明。      室内的轻喘浅吟和啪打声渐渐就响了起来,偶尔几声还会飘荡到走廊上。      夜不再那么静了,整个房间内都显得氤氲潮湿。      ……      余乔意做完了,搂着孟小心休息——可此刻他却精神很好,睡意全无,只睁着眼睛呼吸喘气。      他胸膛起伏,话也多了起来:“小心,你说幸福是什么?”      她还在想怎么回答,余乔意却根本没想等她的回答,自己又说了起来:“我读UPenn的时候,四年读完一个本科,我就想我为什么不能像某些人那样,三年读完,三年拿两个……我刚工作拿三千刀月薪的时候,就想为什么一个月别人拿三万。后来我发现,我永远这么比,永远没有幸福。有句老话说得对,一个人想得太多,真的反而福薄。”      他没有侧身偏头,只将手臂收紧些,指尖抚上去,摸摸她的脸:“像你这样,小心又不小心,凡事想一想,却又不想得太多的人,真是最好。”      第35章 第三十四章      余乔意和孟小心没睡几个小时,外头天一亮,白光照进来,他们就起来了。      今天老爷子要走,一家子都早早起来去送。      一路到了机场,余父也没有说什么,挺多还是那句“你们好好处”,就上了飞机了。      余爸爸回去了,五月也快过了一半,孟小心的公司也不能多请假,她就跟余乔意挥别,回了W市。      余乔意先去S市处理完事情,再回的北京。      这次分别之后,他没有像以前那样不回短信不理她,而是天天打电话,甚至给她订了个智能手机寄过来,好天天视频。      两个人天天蜜蜜,每天对着手机瞧见对方的样子说着情话,仿佛耳鬓厮磨。      孟爸孟妈自然是忍不住,见她和余乔意视频,都凑过来和余乔意打了照面,聊了几句还很满意。      但是俩老私底下还是不放心,天天盘问她:余家人待她好不好?同不同意啊?余乔意待她好不好?是不是一直都很好没有变?      “一直都很好,乔意待我从不变。”孟小心每天面对一样的问题,一律笑逐颜开答好:“他妈妈爸爸待我也很好。”      孟爸爸便稍微放心地点了点头:“本来是想让你找个家庭条件差不多的……算了,只要你们两个好,就好。”      孟爸便回了房间。      只要孟妈却舍不得离开,等老头子走了,才拉着女儿的手,因为担忧声音变得很低:“丫头啊,你没有做傻事吧?”      “傻事?”孟小心好像明白,却只能心惊肉跳的装傻。      “就是……”孟妈妈实在憋不住出了口:“女孩子要保持纯洁性,你没有把自己给他吧?”      她红了脸,眼睛左躲右闪,却不得不故作镇定连连摆手:“没有没有,妈——你说什么啊!”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孟妈妈相信女儿,放下心来。又不忘嘱咐:“你们俩每天视频,不要耽误两个人的工作啊!”      “好——”孟小心拉长了语调,把下巴搁在孟妈妈肩头:“妈你就放心吧!”      说虽然是这么说,但两个人接下来还是天天视频。      余乔意每天都对她笑,说得也都是高兴的事情,仿佛无时无刻不开心。      孟小心也乐得高兴,这一高兴,日子就走得轻松又飞快,转眼就到了六月末。      W市的夏天以酷暑闻名,此时的太阳已经是十分毒辣。      六月三十号的正午是个周末,孟小心一家在家里乘凉。      虽说是二楼,窗外有树,但是也不凉爽,孟小心吹着电风扇,只觉知了嘲得人心里有些发燥。      她的电话突然响了,是余乔意!      孟小心给他设了专属铃声。      “喂——”她把手肘搁在桌上,笑眯眯拿起了手机,一下子就不燥不烦了。      “我在你家附近。”      “啊?”孟小心傻了数秒,才反应过来:“你来W市了?”      “是的,我在你家附近。”      “乔意你等着,我来接你。”孟小心边接手机边跑到自己的卧室内换衣服:“你具体在哪?”      电话那头沉默了下,再传过来的声音就变得很弱,嗓子不清:“我不知道,我好像迷路了……”      “没事。”孟小心麻利换着衣服:“你给个具体坐标?”      “我……我这旁边都是十元休闲,好像是理发店,但是都关着门。”      “噗——”孟小心笑出了声:“我知道你在哪里了,你等着,十分钟内接到你!”      那误入的那一条街,两边的“十元休闲”才不是什么理发店呢!      那是正中午关门,半夜就闪粉红色灯光的地方。      余乔意这种人显然不知道,还有……他居然会迷路……      孟小心脑海里想象出余乔意窘迫的样子就想笑,但又想到他此刻站在大太阳被烤着,又心急如焚,恨不得长了翅膀飞过去把他带回来。      “小心啊,急急忙忙什么事啊?”孟妈妈本来在自己卧室,客厅里动静大,她实在忍不住出来。      “妈,准备一下,余乔意要来。”她边叉了双人字凉拖边开门。      “什么,小余要来?什么时候啊?”孟妈妈一下子也慌了。      “马上就来,我现在就是去接他。”      “老头子,小余马上就要来家里了!”孟妈妈赶紧往卧室里喊,孟爸爸还在睡午觉呢!      他也赶紧起来,把身上穿的白色背心换作短袖衬衫,边整理衣衫边出来:“小心,我跟你一起出去。”      “爸你出去干什么?”      “你去接小余,我去买两个西瓜,再批点冰棒。”      “买好一点的瓜,挑熟的甜的。”孟妈妈忙嘱咐孟爸爸:“还有冰棒别批那种差的,批三四块的那种,啊!”      “知道了!”孟爸爸答应一声,又跟孟妈妈喊:“你还楞在哪里干什么啊!快点把家里整理下,把空调开开啊!”      W市夏天热,但是孟小心家为了省电费,平时都是用电扇,只有熬到最热的那几天才开空调。      六月底就把空调打开还是头一次。      “买几个好菜!”孟妈丢下空调遥控器,跑到门口对已经出门的孟爸爸说。      *******************************************************************************      孟小心接到余乔意的时候,他左右提着烟酒和水果,他也买了个瓜,提得大汗淋漓。      左手却拉住他的旅行箱。      “你这是要来常住啊?!”她打趣他。      “天这么热,多带几套衣服嘛。”余乔意脸上不住的滴汗:“还不是不想给伯父伯母留下个邋遢印象。”      “臭美!”她一拍他,却顺势拉过来了行李箱,帮余乔意解决负担:“怎么突然就跑到W市来了,给我惊喜啊?”      “想看你,想看看伯父伯母就来了啊。”他凑过来,身体往前一蹭,西瓜也跟着打在她屁|股上:“这叫上门……”      “你说什么啊!”孟小心撇过头,挺直了脖子不再看他:“跟着我走,跟着我走,回去了!”      他在后头哈哈大笑,兴高采烈地跟上。      孟小心和余乔意一进门,就闻着一股子菜烧出来的香味。      孟爸孟妈很热情地迎了过来。      余乔意礼貌弯腰,笑道:“伯父伯母好。”      “小余吗?”      “是小余吧?快进来快进来。还买了东西啊,唉,不用这么客气的……唉,不用换鞋,直接进来直接进来。”      “嗯,好。”余乔意又一弯腰。      不得不说,孟爸孟妈对他温和端正的第一印象好极了!      “小余啊……”孟妈妈还想问些什么,孟爸却一推她:“厨房的菜还烧着呢!”      “什么菜好香?”      “今天听小心说你要来,老头子买了鳝鱼,我就烧了红烧鱼乔。”      “……”余乔意一笑:“很早就听说了,还一直没有吃过这盘菜。”      余乔意他终于吃到了红烧鱼乔:带骨的鳝鱼和着蒜瓣、姜丝、尖椒和五花肉爆炒了,香辣鲜脆。      在孟小心家并不大的两室一厅里,吃了一餐窄小却不局促的午饭。      孟妈妈做的菜口味极重,辣得余乔意有点承受不来,却是越吃越上瘾,越吃越想吃。      菜有味,所以什么都有滋有味了吧。      吃完了饭,余爸又切了西瓜来分给大家吃。      他给四人一人一个脸盆。      余乔意楞了楞,孟小心在旁边提醒他:“这个是接着的,怕汁水流下来,瓜子也可以吐在里面。”      他也点傻,双手拿着西瓜,学着孟小心张开自己的双腿,把头埋下去,接着盆吃。      却不由低声说了句:“你哪有一点淑女形象。”      “你哪有一点淑男形象。”      “咳,咳!”他差点没有被这句回敬给立马噎着!      “再咳,把你也红烧了,红烧‘余乔’!”      他却埋着头,躲着西瓜后留给只有孟小心能看到的坏坏一笑,以及只有她能听到的密语:“没办法我这么好吃,你这么快就又想吃我了。”      ……      吃完了西瓜,孟妈妈和孟小心去洗盆子,顺道把中午吃饭的餐具也洗了。      孟爸爸则和余乔意在客厅里说话。      孟爸爸要掏烟出来点,也随手递给余乔意一支:“抽吗?”      “谢谢伯父。”余乔意接过来,却掏出火机过去先给孟爸爸点上。      白天光亮,几乎看不见这两个男人的火光。      “北京人?”      “H市人。”      “现在在北京工作?”      余乔意抖了抖烟灰:“我可以来W市工作。”      ……      两个孟小心最亲密的男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直到手上的烟都燃完。      孟爸爸似乎烟瘾很大,又要掏烟出来抽,却被余乔意拦了。      他拿出自己身上的小盒子,递了一根过来:“伯父抽我的。”      孟爸爸也没说什么就接了过去,用自己的火机打了,又把火机给余乔意。      “好烟。”孟爸爸吸了一口说:“点三的,烟瘾很小啊。”      这边厨房里,孟妈妈和孟小心,也正边洗着碗边谈话。      孟妈妈似乎挺喜欢余乔意的,她说:“这男子伢不鬼作啊……”      在她们方言里,把虚情假意、装模作样称之为“鬼作”——只有鬼才“作”。      孟妈妈认可了他,觉得余乔意对自己的女儿,的确是一片真心。      第36章 第三十五章      晚上睡觉的时候,孟妈妈坚持要孟小心和自己睡,孟爸同余乔意一起。      她还是那句老话:“小心啊,我们家里条件虽然不怎么样,但是女孩子要注意自己的纯洁性。”      孟妈跟余乔意一说,他就答应了。私底下却把孟小心拉了拉:“不如我们把事实告诉伯母吧。”      “不行!”她果断回绝。      余乔意朝她眨眨眼睛,坏坏的笑。      但他也没要反驳,算是答应了下来。      孟小心突然失了勇气,不敢回头看他,只心慌意乱地进了自己卧室。      母亲已经在里面睡下了,只等她蹑手蹑脚上了床,孟妈妈就开了口:“丫头,妈问你几个问题。”      孟妈妈说话很轻,因为家里是客厅一台柜式空调带两个房,所以彼此之间都没有关房门。      “嗯。”她背对着母亲,含含糊糊。本想扯点什么盖住,仿佛这样就可以把接下来的话题全盖住一样。      但是没有。      孟妈妈谨慎出声,再次询问女儿:“你没有和小余那个吧。”      “哪个啊!”孟小心假装糊涂,继而又假装恍然大悟:“妈妈你说什么啊!”      孟妈妈看女儿背对着自己,本来打算伸过来手,却还是悬在了空中。良久,她又问了个新问题:“丫头,你心里到底怎么看小余,对他是个什么感情?”      孟小心噗嗤一声笑了:“爱情啊。”自己说完又若有所思地补上一句:“也想慢慢变成亲情。”      “既然决定了,爸妈都支持你。”孟妈妈真说得很小心翼翼,连呼吸也是继轻且长的:“两个人在一起一定要好好珍惜,难免有些磕磕碰碰……”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本来爸妈希望你找个门当户对的,毕竟小余家里条件比我们家好太多,这也不是你们年轻人看的那些电视剧,他三十岁以后,又有家世又有事业,人也高,学历……也和你差太多……难免会有别的女的……”      “妈,够了,睡觉吧!”孟小心很少用这么不耐烦的态度打断自己的母亲。      但她的心里在轻轻感叹。      其实孟妈妈说的这些话,孟小心自己心里都懂,她也曾自我怀疑过很多遍:为什么余乔意会喜欢上没什么突出点的自己呢?      最初的时候她一直觉得这不真实,像梦。      但是现在孟小心的心里很安定了,想起余乔意,说起余乔意,她只觉得踏实和甜蜜,老是自己不自己的仰头傻笑。      爱他,想对他好,想能跟他相守,并且得到了他的回应,那么还有什么好担心?      孟小心有时候想,如果余乔意哪一天失了车子房子票子,没有了背景学历样貌,她也不会离开他。      她自己在半梦半醒中勾起了嘴角:这也许是她孟小心还没有经历残酷的现实吧,不知道经历过了之后,她会不会被击垮?      没想到这现实第二天就来了。      因为是周一,孟小心得起来上班——同组的人都在编程做项目,经常通宵赶,她自己也不好意思月月请假。      余乔意便说没事,又关心她说:“不吃了早餐再走?”      “赶时间我一般都出去吃。”      “那我陪你去吧。”      孟小心便带余乔意七万八绕出了巷子,到巷口去吃早点。      自然一路上没少被“热心快肠”的街坊邻里们过来搭讪,想套出点眉目来。      余乔意至始至终微笑应对,到比孟小心显得更为活络。      “多亏了你……”她实在忍不住,低头说了句感谢的话。      “吃什么?”余乔意却望着巷子口那些早点摊散发出的氤氲蒸气,眯起了眼睛。      “我一般都吃面。”孟小心指了指有一家许多人排队的早点摊——她一般都固定吃这个,就跟几乎每天都要吃米饭一样,从不换。      余乔意随她过去看了,见这面闻着香,看起来却是黄褐色干干的一团,有点恶心。      他不由皱皱眉头。      这小表情被孟小心捕捉到了。但她居然一点也不难过,反而因为关心,替他思考了半天,最后指隔壁的那一家摊位说:“乔意,你吃那个吧。”      他望过去,见是大大一锅黄色的鸡蛋皮?      不由问道:“鸡蛋饼?”      “没,就上面那层是酥脆的鸡蛋皮,下面是糯米,混了香菇、青豆、香干、榨菜和肉丁,然后……”      “我就吃那个。”他不得不承认,孟小心这个描述很对自己的食欲。      两人塑料凳上坐在,对着方桌开吃。吃着吃着余乔意突然说:“我辞职了。”      她的心动了一下,却很平静,仿佛自己在接余乔意来,不,在他给自己打电话说突然到W市的时候,她心里好像就早已猜到了。      倒是余乔意表情诧异,孟小心的反应有点出乎他意料的淡然。他喉结滑动,犹豫了会还是说了:“我和爸爸……关系不好了,北京和S市我都不想待了。”      “那你想去哪里?”她很快接问了一句,然后继续吃——吃碗里最后那一点面。      “就留W市吧。”      孟小心把面吃完,从卷筒里撕扯出来卫生纸擦了嘴巴,说:“乔意,你心里想去哪里?”      余乔意抬起头直直地盯着她,英气俊美的眸子越睁越大,里面渐渐难以自抑地流露出激动和惊喜。      “我想去最南方。”他的呼吸些许急促。      孟小心嫣然一笑:“我陪你去。”      他的呼吸再次急促起来,眸子却缓缓黯然:“可是伯父他心脏不好……”      “爸爸妈妈她们会同意的。”她站起来要上班了:“但是我肯定要常常回来看他们。”      “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回来。”余乔意站起来,他动作很大,塑料板凳被带得一响。      “乔意我上班去了。”她笑笑,以为他要送自己去公交车站。      “再聊会,等下我打的送你去。”      早晨的太阳升起来,天气渐渐就蒸热了,巷口也有越来越多的人出入,车辆人流喧嚣。      却不吵,余乔意和孟小心慢慢走着,继续没有间隙地聊着天,他们没有牵手,却都感觉十分舒坦温暖。      就好像老夫老妻,一起起床,一起出来吃早餐,然后丈夫送妻子上班。      孟小心抬头望望天,W市的夏天八点钟就燥热了,她心里也是烤着的——对于刚才那个决定,她自己也在心跳。      要出去了,要和心爱的人去一个陌生的城市打拼了!她有点不安,怕会遇到这种未知的困难,但更多的是想到两个人要一起生活就产生的阵阵悸动!      最平凡普通的事,却憧憬有如梦幻。      他们在孟爸孟妈千叮咛万嘱咐下去了最南方。      一人拧着一个箱子从飞机场里出来,一切前途未知,余乔意搂着她绽放笑容:“小心,你觉得我们这像不像那会在国外旅行的时候?”      她笑笑:“不像。”      工作是打拼,旅行是享受,怎么会像?      两人住了两三天酒店,就开始着手找房子长期租住。      也许是余乔意带出来的积蓄颇丰,他看得都是那种酒店式的,要装修好的,家具一应俱全,还要有格调。      这种显然租金很高。      “别找那么好的,找个一室一厅就够了。”孟小心劝他,心里想要是她做主来租,就租一间房子,连客厅都不需要!      余乔意蹙了眉,但还是答应了手里牵着的女人的要去:“好,就依你。”      一室一厅就好找多了。第二天他们就去看了一套房子。      “就这套吧!”孟小心十分高兴:这套坐南朝北阳光充足,她很满意。      余乔意却脸上始终没有笑意:“这套就刷了墙,没有家具……”      “不是厨房厕所都修得挺好的吗?”这套房子还特意装了厨卫,比她自己家里都好很多。      “但是客厅连个沙发都没有,卧室也没有床……”      她一拍他:“我们自己买吧!”      见余乔意还抿着嘴不发话,她捏他的手心:“依我吧……”      “好,就依你。”      他真的依了她,却买了全套家具,而孟小心则负责整齐新家。      余乔意都是在一家大型家具超市买来的,要靠自己组装的家具,两个人对着说明书忙乎了一整天还没有拼完,只得又去宾馆睡了一天。      第二天孟小心五点钟就醒了,催着余乔意退房,吃了饭赶快去新家拼家具——事实上记挂着这件事情,她一晚上都没有睡安稳。      一晃眼两人又是拼了一整天,到晚上十点钟,终于开始拼最后剩下的床。      两人按照说明书忙活了一个小时,总是拼好。      “铺上这个就可以睡了哦!”余乔意笑着去扶靠在墙上的席梦思,边将它朝着床上倒边看孟小心——看她那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他居然在一天的劳累后,还能产生强烈想要和她来一场的欲望。      “快点,小心我们一起放好了试试新床。”下腹的灼硬使他无比激动。      孟小心却突然冷下脸,也冷下声:“余乔意你没有买床架!”      “我买了啊!”他一脸茫然:没有买床架,他们刚才拼的是什么啊!      “不是这个大架子,你没有买横隔着的东西。”      “要买那?”      孟小心又好气又好笑:“你不买横隔的架子,席梦思铺是铺了,我们的重量一压上去,就整个陷到床底下去了!”      第37章 第三十六章      余乔意似乎不信,他把席梦思放上去,用手压了压,席梦思差点掉下去。      一时窘迫,他过了会才说:“那我们去找个酒店睡吧。”      特别小声,像蚊子一样。      “就睡这吧。”孟小心看看天很黑了,再说出去睡一晚上大几百块钱的,她有点舍不得,能省则省吧:“把床拆了,把席梦思垫地上睡吧。”      “好吧。”余乔意终是不忍反驳她。      但是两人都没有想到:就算是夏天,这种瓷砖地上依然如此的冰凉!!      他们都以为席梦思能稍微隔离一点地面,起到抗寒的作用。但兴许是余乔意买的席梦思质量太好,过于柔软,两个人一睡上去,身子就陷进去了。      几乎贴到的地面,凉意森森,全往背上袭来。      而且是那种缓慢的袭来,犹如钝锥缓缓刺入,到半夜彻底冰寒,两个人被折磨得睡不着!      孟小心忍耐着,没有任何动作,却依然被余乔意看了出来。他心中莫名的一疼。眼睛一闭把她举了起来些,搂着她,几乎整个人放在自己身上。      他替她隔离着地面,低下头在怀中人的耳边说:“对不起,这样睡觉不会有第二次了……”      她突然想大哭一场,却还是忍住了。      后来居然莫名就在他温暖的“肉垫”上睡着了。      第二天她起来,闻着满室的奶香。      往厨房望,竟然是余乔意在准备早餐。      “我可是特意起早来给你做的哦!”他听见卧室里的动静,急忙端了早餐进来,一歪头,又得意又讨好:“怎么谢我?”      孟小心鼻子发酸,见他两个深陷的黑眼圈,知道他根本不是早起,而是一眼都不能入睡!      却什么也不说,努力做出开心地笑,主动贴上去,给他一个深深的吻。      唇齿相绕。      吃完早餐两人就一起又去了那家具超市,把床架给买了回来。      忙活几个小时,拼好了,放上去了席梦思,两个人居然都不敢坐。      试探着地把手放上去,再一点点延伸,然后才把屁股坐上去。      “不会塌陷了!”她居然高兴得有点像个孩子,回头望他,发现余乔意的眸光澄澈,也如孩童一般。      但是他的嘴角却渐渐扬起一抹绝对不澄澈的笑意!      “床好了,不如试试吧?”他与其说是怂恿,倒不如说是诱惑。      “试什么?”明知故问装糊涂什么的,她孟小心最会了。      “试试床结不结实啊!”余乔意笑开了花。      孟小心在他怀里挣扎了几下:“大白天的……”      话还没说完,已被他吻住。挣扎还没几下,就已被他栓牢!      更关键的是,在余乔意的热吻和束缚下,她居然很快起了反应。继而……热烈地回应起来。衣物很快在两个人身上剥离,他把她放倒,她就把两腿像勾起,缠绕到他的腰间上去——余乔意知道孟小心喜欢趴在,其实孟小心也知道他最喜欢的是这个姿势:像藤缠树树缠藤那样缠绕起来,彼此的身体和心灵都会很快涌起强烈的归属感,再也难以分离!      他兴奋地一下一下向前顶,她激动地一点一点往后缩。终于……“砰”的一声,清晰响亮的木头断裂声,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原来是孟小心太过忘情,身体不断往后挪,最后撞上的床头。      这床头本就是由六根柱子拼成,应声而响就断了一根。      “你好用力。”他光着身子打趣她。      孟小心瞪他一眼,心虚却非要昂起头狡辩:“是床不结实!”      “嗯,是床不结实。”余乔意忙点头:“我说要试吧,这一试就试出来了……”他俯下身在她颊后耳语,两具赤|裸的身子紧紧相贴,又将刚稍微平息地躁动拨撩起来:“这里有六根柱子,我们才只试了一根,不如再继续试试……”      她明明是想说不的啊,可是在这样一片温柔下,她却不能自控回应他无言的急风骤雨,和阵阵愈发烧燃余乔意情火的娇喘浅吟……      *********************************************************************      房子定下来了,两人就开始着手找工作。      孟小心做在床上,看着余乔意穿衬衫,看他拿起一条领带从脖子上绕过去,她终于忍不住笑了。      “笑什么?”他假装不高兴。      “从没见你这么正经过。”      他脸色一暗,却还是柔声说:“我今天要去面试。”      一个猎头公司给他发的邀请函,去这个城市的一家投行面试——差不多就是走个过场吧。      “我也要去面试啊!”孟小心指指自己身上的这一套:牛仔裤,T恤衫,眼镜……和平时穿的没有什么两样啊。      “你是去面试程序员。”余乔意无奈地斜瞟她一眼,却突然笑了,摊开双手说:“小心,过来帮我打领带。”      “你自己不会打吗?”她虽这么说,心里却一慌:她不会打领带。      忙掩藏住,可别让余乔意瞧见了。      “该不会是你不会打吗?”他戏谑的话语问的她心里发虚,嘴上却死硬:“我会打。”      “那你过来帮我打呀。”他眯起眼睛以后,越发有一股子诱人的魅力——只是孟小心却看着这张好看的脸,暗暗磨牙。      “好啊。”她只得硬着头皮过去——这领带看着简单,但是她缠绕了半天,却……打得又丑又不伦不类。      “你这是系红领巾吧?!”      “咳,咳,谋,谋杀亲夫……咳!”余乔意用夸张咳嗽来指责脖子上突然加重的力道。      “好了好了,我不会打你自己打啦。”她终于不得不承认,但是心里却想:等会上网搜一下,看看怎么打领带,学会了从明天开始,天天替她打。      孟小心是这么想的,等她从那个IT公司面试回来,在公交上她就开始用手机上网搜索怎么打领带。      赶回家又在网上搜了视频看——没想到打领带还有一堆不同的样式,什么四架马车式,什么温莎式……      她觉得比代码难懂。      为了试验,孟小心趁着余乔意没回来,偷偷在他箱子里翻了他其余的领带,找出一条来。她把领带绕在椅子上,一个样式一个样式的试了,幻想着每一个样式如果衬着余乔意的脸和气质会是怎么样,然后左思右想,比较哪一种样式最适合他……      算了,她决定以后每周七天给他打不同样式,到下一个周一再重复循环。      打完了领带余乔意还没有回来,她就去超市买了一大堆吃的。说来奇怪,她自己用钱省,在超市里看到个小抱枕,拿在手里摩挲了半天,放到购物车里却还是嫌贵拿了出了。但是只要买给他的东西,她一想到乔意爱吃这个,乔意肯定喜欢用那个,就根本不心疼价钱,毫不犹豫地放入了购物车里。      还唯恐不够,还唯恐不好。      到后来买回来的竟然十分之七都是买给余乔意的东西。      但她发现这一结果后也不恼,反而更加开心。自己傻笑了会,想给余乔意打电话,但又怕他在面试中,就没打。      自己乐呵乐呵去烧菜了。      她做水煮肉片,宫保鸡丁,腰果西芹,觉得两个人吃够了。      然后就给它们盖上盖子,等余乔意回来——回来吃她给他做的第一顿饭。      但是等到晚上九点多,余乔意都没回来。      孟小心终于忍不住打了电话:“乔意你在哪里啊?”      “我到家了。”电话里的声音几乎是跟门外的声音同时传来。      他伴随着身上浓烈的酒气进门。      “我去把菜放微波炉热一下。”她放了电话,端着菜去厨房,居然没脾气。但是走到厨房门口,脚步却滞了滞,回头仿佛才明白过来一样:“乔意你已经吃过了吗?”      “没有。”他摇摇头,一直凝视着她,那眸里如月色一般的眷恋:“遇着几个朋友,但桌上我几乎没吃菜,就喝了酒。”      她心一疼:“怎么光喝酒。”      “留着肚子回来吃你给我做的第一顿饭。”      他知道啊,他知道啊……      孟小心忍不住居然掉泪了,她自己也觉得有点小题大作,怎么就掉泪了呢?      急忙转过身,动作麻利地去厨房,口里也急切地说:“你等着,我这就给你热。”      期间不自知的笑容一直挂在她脸上。      直挂到和余乔意一起吃饭了,她还在笑,喜悦地问他:“乔意,今天面试怎么样?”      “不想去这家。”他摇摇头:这家投行本来说好给他的条件居然有些变动,他觉得对自己来说……待遇低了。      边吃嘴角边弯了起来,淡淡的,仿佛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      吃一口,他觉得孟小心做的菜每一口都特别好吃,从来就没有一顿饭给予他这么强烈的满足感。不由得抬起头来,眼中那粼粼的泉水几乎可以将她溺死:“你呢,面试怎么样?”      “我不知道,要我等消息,估计希望不大。”      她好像反应很慢,面试回来到现在几乎过了十二个小时了,才第一次心里涌起遗憾,以及稍纵即逝的难过。      第38章 第三十七章      “慢慢多找几家就好了。”余乔意安慰了一下失意的孟小心。      但是他后来没有想到,孟小心反而先比他找到工作。      程序员在这个城市本来需求量就很大,再加上孟小心又不挑工资,两个酒窝一笑,一周后她就爽快去上班了。      倒是余乔意。      “这一家开出的条件很好,但我要去的话……顶头上司是他我以前读书时的辅导的一个学弟。”      他难以避免的心高气傲了。      “今天这家……太远了哪能每天过关。”他怎么好意思说,今天他去了这个城市比邻的香港,却被一家他很期待的投行拒了。      他经验丰富又是名校毕业,却被拒了。      “没事没事,你肯定会找到的。”孟小心的确一点也不担心余乔意找不到工作,在她眼里余乔意的才能耀眼得像星星一样。      余乔意望望睁大眼睛望着自己的孟小心,有点无奈,今天的挫败感她不会懂。      他想,眼前这个女人,还不是百分之百懂他。      但想到他们百分之百相爱,这一点点不懂就没有什么关系了。      *******************************************************************      余乔意这么拖拖拉拉,高不成低不就的最后结果是:孟小心每天上班,他则成了每天守在家里的那个人。      一开始他也不怎么做事,孟小心回家的饭菜他都是到外面买,偶尔情趣大发,就会对着食谱研究点提拉米苏之类的小甜点,或者给她做意面,做咖喱饭。      孟小心第一次吃他买回来的菜很惊喜,第一次吃他做的小点心眼泪都流下来了,整个人都被柔软的感动所包围。      但是渐渐的……      “我……想吃中餐。”有一天,她终于忍不住说了出来:“米饭,炒菜。”      “好,明天我给你买回来。”余乔意疼爱的捏了一把她的脸蛋:“保证你明天回来,香喷喷一桌的饭菜。”      “别去餐馆买了……”若是以前,这后半句话孟小心觉得说不出口:“……节约点钱。”      余乔意笑容一僵,想反驳什么,后来一想现在自己都没有赚钱,又有什么能反驳的呢。      “好,明天我给你炒菜吃。我还是会炒菜的。”他强调说——但其实他知道,自己炒菜手艺最好的是做留学生的那几年,工作后就一直没下厨房了,难免手生。      手生的结果就是他第一天没有把油烧熟就下锅了。      孟小心亲眼看着他把番茄炒鸡蛋的鸡蛋下下去,然后一点声音都没有,蛋汁是冷的,油也是冷了。      “没事,等油烧一下鸡蛋就好了。”孟小心还是不忍心责怪他。      “下次不会了。”余乔意垂下目光,不敢和她对视。      结果第二天余乔意把油烧糊了。      “乔意你油是不是已经熟了?”      “熟了?”余乔意听孟小心这么一说,赶忙把菜下进去,“噼里啪啦”溅起满罩台的油汁,菜也顷刻就糊了。      余乔意下了一跳,居然下意识的跳着躲了一步。      “你把油烧过了,而且洗完菜要抖一抖,不然水太多了倒进去,一遇到油就要炸开。”她这次没说没事:她觉得刚才余乔意跳着躲开的样子,像个没长大的男孩子。      她是和他住的时间越来,就越来越觉得他并非初认识的时候那么成熟稳重,而是……太男孩子气了。      但是他的温柔如初,哪怕指责他把鸡蛋剥得坑坑洼洼像狗坑的一样,哪怕指责他拖个地都拖不干净,哪怕指责他什么都不会做……      余乔意都没有狡辩,也没有反驳——他笑,他不跟她吵。      于是乎一瞬间孟小心觉得成了他在包容她,她心软了,心里又只有一个想法:她很爱他。      爱到忍下一切,爱到不会再指责他。反而每天下班面对他做的一切,哪怕再差也满满只有感动。      仿佛又回到同居的最开始,只有甜蜜。      还是孟小心每天上班,余乔意给她做饭。      这一天回家她发现满桌子都是菜,余乔意把自己最近一段时间能炒的,炒得好的那些看家本领都拿出来了。      他还买了红酒,点了烛台。      “这是……什么惊喜?”因为在阳盛阴衰的IT公司上班,她知道今天是什么节日。      不由得心一沉:余乔意这是要做什么?      他满面喜色,系着围裙,手上还端正最后一盘菜:“我找到工作了。”      “真的,乔意?”她比他还惊喜,高兴得声音也变尖了。      “嗯。”他放了菜到桌上,看着换了鞋走向自己的孟小心,稍稍弯腰在她耳边告诉了他公司名字,他的职位,和另她咋舌的年薪。      她瞬间就环绕了一圈屋子,突然明白为什么以前余乔意不愿意找这间屋子:以他的年薪,的确是寒酸了。      但是孟小心这想法很快转瞬而逝:哼,他跟着她,她说不寒酸就不寒酸。      这是温馨的爱的小屋,是永远为彼此点亮的那一盏灯。      “今天这个日子我们应该好好记住!”红酒喝多了也是会微醉的,余乔意健康的肤色上也泛了一层绯色。      孟小心早已脸通红,她是喝几口就上脸的那种:“今天有什么好记的,今天是十一月十一号!”      “今天……”余乔意皱了皱眉:“……是光棍节?”      孟小心看他一副才知道的样子,不由好笑——在她的公司里,那些程序员男同事们,都自嘲型的庆祝了一番,另外还顺道祝福了一下天下情侣终成兄妹。      也是灵光一闪,她想到今天同事讲的,把自己逗乐的一个笑话,不由决定讲给余乔意听。      “乔意我给你讲个冷笑话。”她的确好久没有给他讲笑话了——而且她自知之明,知道是“冷”笑话。      “今天,C和汇编突然不见了,C﹟于是问C++,‘C和汇编今天去哪儿呢?’C++回答‘他们没有对象,今天出去过光棍节了’。”      她看着余乔意一脸迷茫的表情,不由得自己端起酒杯又灌了口酒,调戏他说:“听不懂把。”      然后自己一个人在那里忍俊不止。      余乔意震了震,他的确没有听懂      但是他看着面对面坐着的人儿,两颊娇红。因为戏弄他,孟小心的眼角向上挑,眼睛眯起,恍然间令余乔意觉得媚眼如丝,就像……就像他给她带来极致欢愉的那一刻,她所流露出来最勾人的表情。      余乔意望着孟小心无骨地靠在椅子,不由觉得口干胸燥,下|身发热。      他便凑过去把她一搂:“对象什么的我为什么要听懂,反正我已经有老婆了!”      老婆……      这个词语对于任何一个女人来说都具有着极致的杀伤力。      孟小心先是愣住,继而将这份难言的感动慢慢回味。      老婆,老婆……她默默念着,才明白自己也是个极俗的人,也喜欢这个极俗的称谓,而且等了这么多天。      不觉视线前蒙上一层水气。      余乔意已经吻了上来,唇对着唇的时候,她干脆就闭上了眼睛。任由他在她的唇角一点一点允吸,任由他把舌头伸进来,任由他把那双爪子覆盖上她胸前的柔软,任由他带着自己把脚步挪动到沙发旁……      直到孟小心的手机突然响起,打断了这一切。      他坐在沙发上看她接手机,十分恼气地问:“谁啊?”      “是光阴。”她回头告诉他,索性干脆坐到他身边接电话:“喂,光阴?”      余乔意手熟练地把孟小心腰一锢。虽然听筒里梁光阴“小心啊”的声音已经传入了自己耳中,他却偏要欺身贴上孟小心,手爱|抚她的丰满,舌头去舔她的耳根。      孟小心狠狠地瞪着他,敢怒不敢言,只得继续和闺蜜聊电话:“光阴什么事啊?”      “阿维上个星期领证了。”      “恭喜啊光阴。”孟小心双目立刻就闪了光,又有些失落:梁光阴不是说明年去领明年办酒吗?她本来还期望自己和梁光阴可以一起领一起办的……      “不是我。”电话那头平静又沉默。      孟小心在心里惊叫,身子也抖了抖。余乔意也突然停滞了动作,他显然也听到了。      电话那头却还是平静又沉默。      在一分钟后突然爆发:“他|妈|的|我们五月份订婚,他说领证不急,干脆跟明年的酒一起办,其实是四月份我来你家的时候,他认识了那个女的,几个月就领证了。还是背着我,我今天才知道,今天光棍节才知道,呵呵……哈哈……”      孟小心耸了耸鼻子,她听着心酸,尤其是梁光阴最后那几声笑传来,孟小心差一点就忍不住哭了。      余乔意及时握住了她的手。      四月份认识的那个女的吗?是梁光阴来W市照顾孟爸爸的那几天吗?      孟小心心念一动,觉得好生内疚,是她拖累了梁光阴毁了这段姻缘:“光阴,对不起,是我家……”      “跟你没关系。”梁光阴很快打断了她:“我算是想明白了,我跟他在一起六年多,那么多事情都走过来了。他一直不结婚,我以为是他跟我一样,想多玩几年。现在我才是想明白了,他要是真的想结婚,他几个月就能办到……我|他|妈|就是一个傻|逼!”她顿了顿,孟小心能明显听出来她是哽咽了一下:“对了,他们下周五办酒。”      他们上周领证,下周五办酒,什么订婚宴之类的模式,根本不需要……      孟小心咬了咬牙:“别想了光阴。”      电话那头突然不可控地抽泣了起来。      梁光阴边哭边说:“从小到大,在我的世界里的人都是爱我的。我还是第一次发现,有人不爱我。六年玩过就甩,他把我当什么……他把我当小垃圾……”      “光阴,别难过。”孟小心真的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别难过了。”      她只能不停地说“别难过了”,来安慰梁光阴。      “我怎么会难过呢?”梁光阴突然冷了声音:“我还没有好好活着,看他跟那个女的家庭暴力,冷战,性|生活不和谐,出轨,不孕不育……”说到这里她突然开始嚎嚎大哭,哭声通过电话线传来,更显出满腔的恨意和悲凉。      孟小心握着自己的手机,手足无措。      她只能牢牢抓着身边余乔意的手,而他把她搂得紧紧,拥在怀中。      第39章 第三十八章      “你要不请假去陪陪梁光阴吧。”      “光阴我请假了过来陪你。”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出声。      但是梁光阴平复后的声音传来,仿佛挂着淡淡的笑:“不用了。”      孟小心看看余乔意,余乔意也望着她,两个人的黑眸子都有些冷,却跳动着隐隐的火光。      “光阴,那你好好休息。”      “嗯。”      谁都没有再说话。      这一晚余乔意又要了她。      与其说要,到不如是两个人又互相拥有了彼此。在黑暗里本只是握着手侧睡,却突然呼吸都急促了起来。然后不需要言语,只有心有灵犀的契合……      当她在余乔意身下去天堂的时候,孟小心心里突然飞闪出一个念头:一心一意,他心里只有她,真幸福。      这念头竟比刚才身体到最高|潮处的释放还要极乐。      第二天孟小心早上起来的时候,还是第一时间给梁光阴打了个电话。      “光阴,你还好吧?”      “还好,没事。”电话那头顿了顿:“小心你先去上班,等你下班了我给你打电话。”      “好的,好的。”孟小心笑着说,听着电话那头先挂断的梁光阴,她的笑容终于卸下了。心里不由悠悠叹一口气,看来今天白天一天又要为光阴心神不宁了。      到孟小心在收拾办公桌打算下班的时候,梁光阴果然打来了电话。      她默默地说:“小心,我玩了一个网游,你陪我玩吧。”      “好。”孟小心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她。      回到家她就开始下载,虽然孟小心是个程序员,但她并没有玩过网游——顶多是对战平台,被公司里那些男同事们拉着打了几盘DOTA。      但是她每次随机到的英雄都不同,地图也不熟,很快就被灭了。      所以她自己觉得无聊,男同事们也觉得无聊——就算有那么一两个男同事,是出于别的心思来教她玩,两三次后也看出了她根本没有那个心,也就算了。      可这一次的网游不同。      她可以选自己喜欢的人物样子,自己给她命名,她想了想,输入了:小心意意。      然后是穿着出生的衣服随梁光阴接任务,练级,打装备。      【光阴你怎么玩了个男号?】      【男号好啊,小心等我们练到了七十级,我就娶你。】      【这个游戏还可以结婚?】      【生小孩都可以】      ……      两个人有一茬没一茬的聊着,所以等余乔意回来的时候,瞧见屋里是这样一副样子:灶台是冷的,饭菜都没做,孟小心双腿翘在椅子上,炯炯有神盯着电脑屏幕,手握着鼠标神采飞扬。      他眉毛微微皱了下,很快平复。过去扶着她的背问:“怎么玩起游戏了?”      “你回来啦。”孟小心笑着回过头,也许是第一次接触真正的网游,她刚才玩的有点忘形了,竟连余乔意回家了也不知道。便又侧过头,在游戏迅速给梁光阴信息【生乔意回来了你等一下】      然后重回头把前因后果都告诉了余乔意。      余乔意听了点点头,柔声跟她说:“那你陪她玩,我去做菜,做好了叫你吃。”他说着又瞟了一眼电脑屏幕,就好像这屏幕是梁光阴,嘱咐道:“别让她太伤心。”      “嗯,好。”她点点头就继续投入到游戏中去了。      余乔意便走去了厨房,从孟小心身后走过去的时候,他的心像刚才自己的眉毛那样皱了一下,不过很快淡散去。      他并没有多大在意。      但渐渐的,这不在意变成了在意,再到后来变成了隐忍。      孟小心好像真的沉迷到网游里去了——甚至到后来,她每天下班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开电脑,然后才是拖鞋。      有时候余乔意比她回家时间早,这一幕一丝不差的落入他眼中。      他没说什么。      星期六星期天她对着电脑一坐一天,他也没说什么。      他只是扫地,做清洁,做饭——这些事情以前大多都是孟小心做,渐渐就成了大多都是他做,再后来,变成了全部都是他做。      “小心啊,你内裤洗得不干净。”余乔意去阳台晾晒自己的内裤,发现旁边夹子上夹着的孟小心的内裤,那中央一点点白,显然是某种残渍没有洗干净。      “嗯。”孟小心玩着游戏,余乔意说什么她没听清,就随意“嗯”了一声。      他笑着走过来,手上还攥着内裤,近到她身边问:“怎么这么忙?”      “马上就杀完了,杀完我就可以升七十三级了。”      余乔意收敛了笑意:“那你杀吧,我帮你把内裤重洗一遍。”      “嗯。”孟小心一直就没看他,专注盯着屏幕。      余乔意却重新笑了,没攥内裤的那只手摸摸她的脸:“不想报答我什么?”      “嗯。”她鼠标还在狂点:“谢谢。”      “我去做饭了。”他摸摸她的肩膀,拇指食指和中指捏,这一刻,余乔意恨不得狠狠掐她一下。      终是没有。      “别动,别动,我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了!你别害我死了!”孟小心大声呼喊,叫他不要再动自己手。      余乔意扭头就走。      他只能恨恨地给她洗内裤,力道之大仿佛是想把内裤揉破,余乔意也不知道搓了多长时间,抬头望着镜子里自己充满愤怒的眼。      突然就迷茫了,觉得坠到了棉花上,不知往哪发泄。      他从拿着洗干净的内裤从卫生间出来,看她在玩电脑。      他从阳台晒了内裤出来,看她还在玩电脑。      “我把内裤晒阳台了,你等下收一下。”      “嗯。”      余乔意摇摇头,觉得她等下肯定会忘记收——自从孟小心沉迷进去网游,他的嘱咐已经忘记多少次了。      却还是希望她等下会收。      他又摇了两下头,去做饭了。      说实话,一天的投行工作很伤脑筋,回来还要忙碌做饭,他其实很累。      但是他好像都不习惯买外卖了。      余乔意不由苦笑了一下,朝外面呼唤道:“小心,吃饭了。”      “嗯,你放在那里,我就来。”      听到这一如往常的回答,余乔意眯了眼睛。      他居然抬起手看了看表,一秒一秒转过,又一分一分走,走过了八分钟,他方才又唤:“小心,饭菜要凉了。”      “好,就来。”      他直立着,冷笑了一声出声。      然后走出厨房,站直到站到孟小心身后,她都没有察觉。      余乔意瞧着她的背影,明显已经冷脸了。“老婆,吃饭了。”      也不知是不是这声很少听到的“老婆”,孟小心的后背明显震了震。      她收了游戏,过来吃饭了。      但是在厨房吃饭的时候她动作很快,简直就是胡乱扒了几口,就说吃完了。      然后明显是要甩手而去,接着玩游戏。      “老婆。”余乔意一抓她的手,抬起来:“你洗碗好不好?”      孟小心楞了一下,也许是对着电脑时间太长了,她的双目似乎无神。      “好。”她还是答应了。      匆匆的洗,明显身在曹营心在汉。等她一晃身子出去后,余乔意一看碗:有水珠,没擦干净。      他再一摸碗内侧:有油,没洗干净。      他默默把碗重洗了一遍。洗完揩干净手,过去就在椅子后面抱住了孟小心:“老婆,我想。”      说着手往下探。      孟小心不断点鼠标的手僵了,过了会反应过来,缓缓说道:“等一下吧。”      “等不了。”他朝孟小心耳根吹一口气,这是她最敏感的地方。      孟小心咬了咬牙,似乎犹豫了下,最终选择丢下了电脑。      转过来吻住他,然后一番缠绵,两人滚到床上,他进入她,她湿润他,双双达到快乐的最高峰。      是双双达到快乐得最高峰了吗?      她没有往日的声音欢愉放肆,也没有往日动作热情,仿佛有点匆匆急促,像是赶着完成什么似的。      他也没有了往日那种满眼都是欲望,双目是冷冽的,动作也不再霸道,亦不温柔,只是缓慢,好像在故意拖延什么似的。      余乔意迟迟不|射,等到零点过后才释放了自己。      “老婆睡吧。”他拉起被子,想都没有就把胳膊搁到了她身上。      孟小心却推开了他的胳膊:“你先睡吧。我还有个任务没做。”      余乔意躺着床上,如观察如审视般,冷眼看着她下床,胡乱批了件衣服,坐到桌子前去继续玩游戏。      孟小心本来想开灯,但是一想到余乔意睡了,就忍住没开。      但是余乔意没有睡,他一直盯着孟小心,黑夜里只有电脑发出的白光,和余乔意的眼睛一样冷。      等孟小心爬上床的时候,他快速闭起眼睛,却心里有数,已经是早上四点了。      呵呵,天都有些发亮了。      最近她常常就是这样,玩玩游戏天亮了,早上就去上班了。      这天余乔意上班,在办公室里用手机给梁光阴打了个电话:“喂,是梁光阴吗?”      于是孟小心这天还下班,公交上还心里惦记着今天游戏要升几级,分别去哪些地方干什么,工会里还要组织什么的时候,收到了梁光阴的电话:“小心啊,你少玩点游戏。”      “嗯?”下班高峰,公交车里人挤人,太吵了孟小心没听清。      “我突然不想玩了。”      “光阴你别不玩。”孟小心一下急了:“你陪我玩啊!”      “别玩了,冷落了你家乔意。”      孟小心没说话了。      这天下班,她回家破天荒的第一件事不是开电脑,而是拖鞋放包,走进厨房对正在忙碌的余乔意说:“乔意放着吧,我来。”      “好。”余乔意觉得满心的甜蜜和爱又重新回来了。      可是只好了三天。      这一天下班余乔意回来,看到孟小心又坐在电脑前打游戏。      “你怎么又玩游戏了?”他觉着浑身都是火,燥热愤怒,只能努力压着。      “工会里面人给我打电话,叫我上线打,就这一个副本。”      “嗯。”他不知道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能压下心里的难受,说下这一个“嗯”字。又不知是怎么样把指甲都刺到掌心的肉里,才说了一句:“那我去炒菜,你帮我煮下饭。”      “好,等下。”      “嗯。”余乔意睁大眼睛看着她,也不去厨房。他忍着,忍着……就在他要快忍不住的时候,孟小心突然从椅子上起身了:“乔意你怎么还没有去炒菜,我去煮饭了。”      他望着她快速往厨房里跑的背影,笑了一下,跟过去了。      炒着菜,他有一丝的喜悦,却更多的是不开心。      炒好了他就开始朝房内喊:“孟小心过来吃饭了。”      说着余乔意就去盛饭,一打开电饭煲他愣住了:饭是生的,米是米,米上头是一锅子水。      第40章 第三十九章      “我来了。”孟小心埋着头跑进来,就感到厨房里一股子煞气。      她听到冰冷得没有任何一点温柔的声音:“你电饭煲没有按!没有按!”      最后那几个字,几乎是怒吼。      “怎么了?”她有点害怕,弄不清楚为什么余乔意发这个大的脾气。      他从来没有对自己发过这么大的火:牙齿咬着,眼睛瞪着,没有一丝一毫的柔情。      只有血丝和无情。      “怎么了?”孟小心又问了一遍,声音更小了。      “你|他|妈|的在公司对着电脑,回家还对在电脑,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余乔意说着一指桌上的菜:“这些菜怎么炒好吃还是你教我的,现在呢?现在你不说手艺比以前倒退了,你自己的内裤都洗不干净,要我帮你洗!你说你这些天有没有扫过一次地,地上那么脏了,你视若无睹!”他身材高大,震颤起来十分可怕:“好,这些我都没有说什么,我每天上班很累,下班回来还要伺候你,我说过什么没有?啊?!我都忍了!”      余乔意咬着牙,步步逼近孟小心。他表情里的厌恶让她的心飞速坠入了深渊,恐惧,害怕……      “你连个饭都不会煮,连个电饭煲的按键都不会按,啊!”余乔意说着,把胳膊抬起,右手食指直指孟小心面门,咬牙切齿:“你再玩游戏,我们分……”他把最后一个字含在嘴角,就是没有办法出口,最后改了口,说出的是“居”字。      你再玩游戏,我们分居。      “乔意……”孟小心本能地去按住他的手,仿佛按下去了,就能减缓心底那种急速失去什么东西的恐惧。      “滚!”余乔意狠狠抽出手,愤然一拳打在饭桌上,碟子碗筷都震起来。      他虽然怒极了,但是还是不想打她,只是伤害自己来发泄。      孟小心站着一动不动。      余乔意察觉了,大吼叫一声:“滚啊,老子叫你滚!”      孟小心却没有滚,她老老实实,坐下来吃饭。      余乔意的胸脯还在起伏,怒气还在颤抖,隔着她远远的吃了,厨房里沉默得可怕。      两个人心情都很沉重。      她没动几筷子,余乔意倒是大吃了一顿。      孟小心一边吃一边观察着,见余乔意碗见了底,把筷子也放下了,明显是吃完了。她就站起来朝水池走去,拿起钢丝球明显是要洗锅。      “放着给老子滚出去,不用你洗!”他突然大吼一句。      孟小心默默地,固执地把碗都洗了,她没有说话,几乎连大声呼吸也没有。      “放着啊,你给老子放着!”余乔意还是吼,温和的男人现在除了吼,已经不会正常说话了。      她就任由他骂,默默的洗碗。      洗完了又扫地,拖地,接着把桶里这几天的衣服也都给洗了。      洗完就悄无声息的把电脑里那个网游给删了,然后关电脑,走到余乔意身边去。      她刚拉着余乔意的手他就甩开了:“别碰我。”      他僵硬着身子,却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昂起头说:“别跟过来,我要洗澡。”      孟小心低下头,本来就是自己做错了事。      听得一声赌气似的“哼”,余乔意重重地关了浴室门去洗澡,还听着接下来的几声响,竟是他把门给反锁了。      洗澡的时候,一个人在浴室冲着淋浴,一个人在卧室里坐在椅子上,都想了很多。      心绪都渐渐缓和了下来,但两个人都是不说。      洗出来余乔意步伐跟竞走似的,钻到被子里就睡了——明显就是存心不给她跟自己交流的机会。      但却趁孟小心不注意偷偷瞟了她几眼。      孟小心没看到,她带着笑拉下最后的脸皮,紧跟着脱了衣服钻进被子里来。      “滚,我不想和你说话。”她还没有说什么余乔意就抢先开口了。      说着他转过身去,被对着孟小心,把被子拉了拉:“我要睡觉别吵我!”      孟小心本来要伸过来摸上余乔意腰间的手悬在了空中。      余乔意感觉到她的手停了,脸上的表情也跟着滞了滞,似乎有些失落又有些自责。      却难消还剩在心里的怒气,赌气闭了眼睛。      孟小心也很自责,她盯着余乔意僵硬的背影,没有眼泪,却比哭还难受。      她这一夜没有打游戏,却也通宵失眠了。      是她不对,没有尽到一个做妻子的责任。      ***********************************************************************************      因为昨晚的吵架,余乔意心烦意乱,跟客户谈工作的时候也出了好几个岔子。下班的,他却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转来转去,托着腮想要不要回家。      想来想去没有定下决心,反而越想心里越焦躁,只好点了一支烟抽起来。      死死按了烟头,他决定回家。      “去彩城小区!”他说话的声音,以及重而暴躁的拉门关门把出租车司机吓了一跳。      他一进门看见是干干净净的屋子,如自己预料之中的满桌子丰盛饭菜。虽然板着脸,但心里一下子又酸又软,委屈还在,但其实已经原谅她了。      “乔意吃饭吧。”孟小心笑得真心又僵硬,明显是一副“讨好”的样子。      他的脸色还是不肯好一些,但是动作明显是乖乖吃了。也不知是不是内心里已经“爽”了,他每一盘菜都吃了好多,还足足添了三碗饭——以往照着他养生的习惯,晚饭都不会吃这么多的。      吃完了他一瞥桌上满眼的盘子,因为孟小心炒的菜口味都比较重,所以大多都是油腻腻的——他第一反应就是今晚的盘子多且不好洗,还是他自己来洗吧。      但是看着孟小心的笑脸,余乔意又不知道哪儿来了怒气,站起来离开:“我要玩电脑!”      “我去洗碗。”孟小心一点也没有气恼。      余乔意瞧着又有些心软,想说什么话到嘴边了却还是没有开口。他打开电脑,也不知道要做什么,目光漫无目的的在屏幕上扫,猛得瞧见桌面上多了一个快捷方式。      他向来是喜欢整理桌面的人,这个快捷方式的图标他以前没见过。      鼠标就点了上去。      一点屏幕就黑了,余乔意心一沉:自己怎么这么莽撞,该不会是病毒吧。      谁知漆黑的屏幕里,一个Q版女孩子跳了出来。余乔意看第一眼就笑了:长得像孟小心,和她一样可爱。      却慌忙往厨房看,生怕孟小心听到了自己无意识的笑。      他这偏头的片刻,屏幕上又出来一个Q版的男孩子:比女孩子高很多,眼睛特别大……像他吗?      余乔意皱皱眉,自己明明比这个男孩子帅很多。      只见男孩子上头冒出一个对话【小心你要什么?】      余乔意脸阴了下来。      女孩子头上冒出一句未说完的话【点……】      后头跟个小箭头一闪一闪,分明是要余乔意点那里。      他的脸色晦暗不明,却还是点了。      只见跳出来一套大房子的平面图,然后紧跟着在房子上面打了个大红叉。      嗯,她的意思是不要房子,余乔意嘴角不自觉的弯起。      又跳出来一辆车子,然后又被叉掉了。      这车真丑,余乔意心想,却明显孟小心的意思是她也不要车子。      第三个跳出来的是一枚戒指,上头镶嵌的钻石,用一句俗话说就是“闪耀得几乎要亮瞎了狗眼”。      可惜这么闪耀的钻戒也被红叉毫不留情的叉掉了。      她不要车不要房不要钻戒,她要什么?      难道她要分手?      余乔意心里突然一慌,漫步边际的恐惧袭来。      他突然望着屏幕上出来的最后一句话,眼眶湿了。      然后泪落下来。      他望着这句话痴痴地呢喃:“还是黑体,也不知道调个好看的字体,还是白色,要死啊,也不知道选个好看的颜色……”      屏幕上的一行字写着【我不要车,不要房,不要钻戒,我只要2013年结婚吧,2013 ,爱你一生】      “都是逗号,也不知道打个句号。”余乔意还在呢喃,手却不自觉触摸上了屏幕,嘴角早已扬到了最纯粹最喜悦的高度。      第41章 第四十章      “过来!”他对着厨房喊她,声音哽咽。      孟小心像一只小猫一样乖乖跑过了,睁大了眼睛。看见屏幕上的字,她知道他已经看到自己的“道歉礼物”了,便用两只“爪子”挠挠他:“乔意,你原谅我了吗?”      “嗯。”他含糊一句,没有来的硬气:“但是下次我再看到你玩游戏……”      “没有下次了。”孟小心赶紧说。她凑上身去主动亲吻他的嘴唇,把灵敏的小舌头放进去。      余乔意被她一挑拨就已变得难耐,却还是强忍着偏头道:“我说最后一遍,我不想,看到你玩游戏。”      “嗯,好好。”她边答应着,边锲而不舍舔他。      余乔意突然扣住她的脑袋,猛烈地回应着她。直到孟小心已经喘不过气,他才徐徐将她的脑袋拿开些,目光柔和地说:“对不起,昨晚吼你了。”      孟小心想到他昨晚的怒吼还有那打到桌子上的一拳,鼻子一酸无限的委屈,却抓了余乔意的手问:“手还疼吗?”      余乔意摇摇头,心里变得特别柔软。又突然想到了什么:“那一对人是你画的?”      “不是,我编的代码,美工是找我们同事做的。”      “别搞得别人都知道。”      “嗯,放心吧。”她真怕自己忍不住告诉他,今天她去央求同事画的时候,同事都说收这个礼物的男人好福气。      哼,还好他人在福中还知福。      孟小心还在想着,就被人打横抱了起来,放到床上。他开始动手解她的衣裳,她也动手帮他脱……      这一夜两个人都非常卖力,大汗淋漓。孟小心觉无讨好,是本能的异常主动,她大力而激越地迎接这,当余乔意深深进入她的身体,两个人的汁液交支的那一刻,      孟小心突然爆发了出来,哭着喊道:“我爱你!”      “我爱你!”余乔意亦是双眼赤红。      欢|爱已过,她却不肯从他身上退下去,手勾着余乔意的脖子,下巴搁置在他的肩膀上,她感觉好像找回了什么东西。      突然心安。      门铃的声音骤然响了起来。      “别管它,就这样待一会。”余乔意剧烈起伏着说。他也觉得现在这个姿势带给他异常的舒适和安慰,他只想静静的就这么和孟小心相拥一会。      等两人都穿戴整齐了,收拾了床上的痕迹后,孟小心去开门。      她瞧着门口看起来已经等了很久,却依旧脾气很好对着自己笑的中年美妇,试探而小心地对着自己举起手摇了摇,腕上的白玉镯如示好般。孟小心不由得也是一笑,头没回,却怔怔地呼唤屋里:“乔意——”      “来了。”余乔意走过来就望见了自己妈妈,然后余母往侧面一闪,出现后头站着的余父——老爷子努力挂起一个微笑,使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不可亲近。      ****************************************************************************      孟小心和余乔意要结婚了。      天底下最执拗的父母,到头来也是拗不过儿女,余爸爸还是答应了这场婚礼。      孟小心和余乔意要结婚了。      她跟他去领了红本本,一路上回来坐在副驾驶座上,她又重新强调了一遍说不要车,不要房,不要钻戒。      “那你还要什么,婚都结了!”他说着紧张地瞅一眼孟小心手上挥舞着不肯放的那个红本,生怕她要反悔。      “还要……”她想了想:“孝敬父母吧……”      “嗯。”余乔意这才松了口气。      虽然孟小心说要车,不要房,不要钻戒,但是余乔意却都给是她买了,车是订制奶白色的保时捷专门给她,等她学了车专门给她开。独立别墅的房产证也加上去了她的名字,钻戒则选了卡地亚的。      孟小心觉得简直是挥霍到天上去了,余乔意却说她要的太便宜了,太轻了。      孟小心就狠狠掐了他,说他不知道持家小心坐吃山空。      婚礼也因为余乔意被孟小心一掐再掐而一改再改,车队的数量减了又减少,在北京办了一场,在他们现在这个南方城市办了一场,在W市也办了一场,三场不同风格的,一个是酒店西式,一个是骑马来接轿子,穿着汉服拜天地。还有一个是草坪上的绿色婚礼。      在南方办那个绿色婚礼的时候是来年春天。余明意来了,很久不见,她更高挑漂亮了。      她一个人来的,形单影只,没有见张洪峰。      孟小心听余明意平静地说她已经跟张洪峰分手了。      “怎么不坚持一下。”孟小心不禁替她感到遗憾。      “嫂子。”余乔意却笑了一下,淡淡地惆怅使她更加动人:“不是每个人都像你和我哥。”      然后她看着孟小心的眼睛——看着她这双因为做新娘子,终于肯戴,并且花了快两个小时才戴上去的隐形眼镜,诚恳地说:“嫂子,我羡慕你们,也祝贺你们。”      梁光阴也来了,她做了孟小心的伴娘。她也戒了网游,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走出了那段感情,反正面上已经很平静了。      穿着伴娘装她也身材凹凸有致,款款动人。      站在孟小心旁边,她陪婚纱尾地的孟小心一起迎宾,站得久了,她不觉笑笑:“以前说我结婚了你做我的伴娘,结果却是你先结婚了,我做了你的伴娘。”      孟小心霎时收了笑容,担忧地朝梁光阴望去,却见她神色如常,很平静了,仿佛是在说和自己无关的过往。      无论是鲜花,草地,白婚纱,喜帖,无论新娘伴娘……都笑着迎来送往。      从红地毯走去花门的时候孟小心特紧张,她不敢跟余乔意说,只抓了抓梁光阴的手:“光阴我紧张。”      “靠,你怎么连婚前恐惧症也比别人来得迟钝!”梁光阴骂是骂她,却暗暗对孟小心说:“去结婚吧,结婚了再相守……比相守了等结婚好。”      说着把她一推,彻底推到余乔意怀里,然后撒手。      孟小心望了梁关阴一眼,转头望向笑意盈眸的余乔意,他今日是如此神采奕奕,也更加温柔和体贴。      她便挽起了他的手一起走向幸福之门。      丢花束的时候孟小心和余乔意相视一眼,特意朝着梁光阴的方向丢,让她接到了。      梁光阴也很给面子,宴席上特意敬了余乔意一杯,手指瞧在桌子上略带着警告说:“乔意啊,你要对小心好啊!”      “放心放心。”余乔意今天喝酒来者不拒。      孟小心当场是没说话,私下里却又掐了一把余乔意。      “才结婚你就开始家庭暴力了。”他抱怨道。      孟小心却哼了一声:“听到没有,光阴都说你要对我好。”      “我对你还不好?”余乔意假装大吃一惊,眼睛睁得大大地做委屈。      “你从以后要对我一心一意,不许三心二意,不然你给我小心!”      “什么小心不小心的。”余乔意打马虎眼:“小心都是我的了,你心是我的,整个人都是我的。”他故意歪解意思:“我是不会把我的小心给你的!”      振振有词,孟小心听得故眼睛,心里却乐开了花。      ****************************************************************************      法国,普罗旺斯。      今年是暖冬,薰衣草的花期提前了一个星期,漫野的紫色迷离了人的眼睛。而且孟小心来到这里才发现:普罗旺斯不仅有漫山的薰衣草,还有大片大片的向日葵田。      “女孩子都喜欢看薰衣草,你倒是看一下就跑了。到跑到这边向日葵田来蹲着。”余乔意嘴上说,却过来和孟小心一起蹲着,向阳灿烂的向日葵花淹没两人的头顶,心情也跟着绽放。      “这边看着心情更好。”她撅嘴撒娇。      “小乔都不喜欢撅嘴了你还撅嘴。”余乔意跟摸狗似的摸乱了孟小心的头发。      两个人结婚快四年了,小乔是他们的女儿,出生两年多了。孟小心和余乔意用年假旅游,就把小乔送到H市给余妈妈带几天。      “假期还有十来天,还打算去哪玩?”余乔意请示老婆大人。      “不玩欧洲了。”这几年他们先去了东南亚,日本和韩国,把亚洲跑遍了就又重游到欧洲来了。可是孟小心从东欧一直逛到南欧,发现大多数城市都是一个样,多多少少都有些像巴黎。      她心里这么想嘴上就说出来了:“欧洲都一个样。”      “那你想去哪?”      “我想去北非,比方……埃及!”      “不行,十天肯定不够玩。”      “老公——”      余乔意被她摇晃着,晃着晃着他一歪头:“要不去以色列?”      “不要!”蹲着的孟小心差点跳起来。      她知道其实没自己想象中那么危险,但她就是担心。      “那就只有回去了。”余乔意眨眨眼,孟小心只觉花林里嗖嗖嗖飘过一阵风:“回去家里玩,家里也有一个好去处。”      “哪里?”她表示怀疑。      余乔意先吞咽了一下,清了清嗓子:“我带你去最快乐的地方。”      孟小心楞了一下明白过来,没有脸红只有用指头尖狠狠地掐他:“作死啊小乔都这么大了你还老不正经!”      这时候孟小心的电话响了一声,她一拿出来发现是梁光阴发来的短信:里面说她遇到了一个爱人,今年终于不用过十一月十一号了。      孟小心一个忍不住,就很八卦地打了过去:“光阴,是谁啊?彩信发个照片来?”      “虽然不奢望,但也许三十岁的时候,我会和自己十三岁喜欢的人结婚。”      梁光阴虽然没说自己心情怎样,开不开心,但是她在电话那头笑出了声。      孟小心反应慢,想了想,惊喜得尖了声音:“你遇到他了?”      那个梁光阴初中暗恋的后座少年,那个她心底最深的秘密。      “嗯。”梁光阴只一声“嗯”,甜蜜的时候也能千回百转。嗯了半天,又转而问孟小心:“小心法国好玩吗?”      “还行吧,算是欧洲比较好玩的。”她孟小心现在也算是旅行经验丰富的了。      “东西好吃吗?”      “还行吧,就是羊酪好丑,像乔意的脚丫子一样臭!”      “你脚丫子才臭,你还油头!”余乔意明显听到了,急忙大呼大叫反驳。      远方的梁光阴在电话里听着这边斗嘴浅笑,余乔意和孟小心也互相浅笑,嘴上却是依依不饶,吵架也好,聊天也好,情话也好,梁夫妻几乎没有冷场的时候。      他们两个心里都明白,余乔意和孟小心是最幸福的。      因为他们历经了波折依然还有爱,没有被岁月消磨!      因为他们结婚进入了围城,却还依旧甜蜜如初! 【本小说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本站页面简洁,无眩杂广告。更多最新全本优秀小说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或直接百度搜索:书本网】【ahuax】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嫒ü樽髡咚!